到宁绝都差点没听清。
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宁绝笑道:“放心吧,不过是坐坐而已。”
吕若素暗自摇头,她很想说没那么强简单,但她又不敢开口,就怕自己多说一句,惹得三舅舅不满,到时候他们谁都别想跑。
望着他们的动作,安明玧放下酒杯,拿过酒壶,自行添满,声音温和得不像话:“怎么了,阿素不想见三舅舅吗?”
“不……不是……”
吕若素下意识松了手,她低着头,颤声说道:“三舅舅,阿素并不知屋内是您,无意冒犯,还请恕罪。”
“一家人说什么恕罪的话。”
安明玧在面前桌上倒了三杯酒,转头笑道:“三舅舅又没生气,阿素怕什么?”
他一副慈眉善目,与普通慈爱的长辈并无二样。
可偏偏如此,吕若素才更为害怕,她可是亲眼见过,自己这位三舅舅是如何笑着将一个犯人活剐拆骨的。
随着楼下的一声锣响,安明玧又招了招手:“来吧,台下戏罢,也该换场了。”
不顾吕若素的阻拦,宁绝抬脚走上前去,天乾跟在身后,他的目光与屋里两名侍卫相撞,三个武功高强的人,一眼就看清了对方的不俗,震惊之余,都带上了满满的防备。
“见过三殿下。”行至跟前,宁绝抱拳揖手。
安明玧笑得意味深长:“阁下认识我?”
“有幸远远见过两次。”
虽然是闻卿竹带回来的画像,但相差不大。
安明玧扬唇,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请坐。”
宁绝上前,掀袍坐下。
胆子很大,不卑不亢。
安明玧来了兴致,把酒杯往前推了推:“阁下贵姓?”
“免贵姓宁,单名一个绝字。”
“宁绝……”
安明玧细细咀嚼他的名字,转头看向已经从门口慢慢移到了屋里的吕若素:“阿素,宁公子是你的朋友吗?”
吕若素低着头,不情不愿应了句:“是……”
虽然才认识半天,但算是朋友了吧。
宁绝笑笑没说话,安明玧又转头看向他:“宁公子是哪里人?”
“鄞州白城人。”
“来此作何?”
“做生意。”
“什么生意?”
“布料生意。”
“布料?”
安明玧笑了:“那应当找孙彬啊,潞城最大的布庄就是他家的。”
“最大的不一定就是最好的,最好的也不一定就是最合心意的。”宁绝理了理袖子:“我要的布,不仅是质量最好,花纹最美,也要最合我眼缘,最得我喜欢才行。”
安明玧脸上都快笑出了褶子:“宁公子这话,好像不只是在说布。”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在下是商人,自然是在说布。”
宁绝满眼清澄,楼下锣鼓齐鸣,又是一场好戏上演,那武生身姿端正,正唱着:“沛公欲王关中,使子婴为相……”
鸿门宴啊,倒是应景。
安明玧也看着下方,颇有兴趣道:“霸王能斩三军勇,终不敌,人心难测时不济……”
他侧眸看向宁绝:“若霸王狠下心来杀了沛公,你说,他能成一代明帝吗?”
宁绝微微一笑,佯装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直言道:“有些人,做得了上阵杀敌的猛将,却不见得能成治国安民的帝王。”
杀敌只需掌控手中武器,而治国,需要掌控人心。
武器是死物,你想怎么用都可以,但人心不同,所谓人心难测,这世上最难掌控、最无法摸透的,便是人之心性。
这回答并不如他的意,但安明玧没有发怒,依旧笑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更像是笑里藏刀,口蜜腹剑。
“你说的倒也有理,霸王优柔寡断,注定成不了大业。”他眉峰一挑,语气陡然加深:“所以,我会从他身上吸取教训,对于该杀之人,一刻也不会犹豫。”
杀意一闪而过,一旁的两个侍卫手指搭上腰间刀柄,察觉情势不对,天乾上前两步,整个人挡在宁绝身侧,森寒的目光盯着那两人的动作,身体紧绷,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