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袁梁开车回到洋湖湾。徐有才打电话说,今天他搬家,入住洋湖湾,过来给他温锅。袁梁来到一号楼二十四层,徐有才家房门大开,房间里坐着辛伟峰。徐有才说,他的家具家电也几乎都是新的,添什么买什么,基本上差不多了。
袁梁说道:“这装修好还不到两个月吧,你也再晾晾,散散味。”徐有才说:“用的都是环保的材料,又不是豪装,几乎没有气味。今天早晨我从廉租房提了个箱子过来,就算是正式搬家了。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今天搬家吗?二十年前的今天, 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吃过早饭去上班,走到厂大门口,大门口挤了一群人,我过去一看,厂子给封了,从那天开始我们下岗了,到今天为止整整二十周年。”辛伟峰说了一句:“你真是个有心人。”三个人竟然都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这时,唐汉平提着一个食篮进来了,从食篮里拿出做好的菜放在桌子上。唐汉平、汪恒善也在七号楼要了房子。唐汉平说,他昨天在小区看见了朱大发,朱大发坐着轮椅,见了一机厂的人兴奋地打招呼。他还看见了厂食堂的老田,坐在楼前的马扎上喘着粗气,家里人说他病了好几年了。
徐有才说:“你看见的还是能回来的,李志杰就回不来了,向志华也回不来了。”李志杰是一机厂的劳模,去年因病去世。近几年,一机厂已经有几个四十多、五十多的人走了。徐有才接着说:“车间的员工我太了解了,他们是企业的主人,他们是领导阶级,可他们干的是最累的活,吃的苦最多,每月却拿着微薄的工资。我知道二分厂就有几个员工,早晨不吃早饭,或者就是从食堂买个馒头硬吃,就是有个头疼脑热也不去看病,更不请假,都是顶一顶就过去了。李志杰那些年是劳模,他拿的工资是高,可他出的力大家也看到了,他这才五十多岁就走了,就是那些年落下的病。还有向志华,这离退休还差两个月,为了退休,托关系补交了几万元的养老保险,没想到却得了癌症,从病发到去世才两个月,这都是积劳成疾。向志华这些年也是到处打工,家里孩子多,负担重,他不干不行。”几个人唏嘘不已。
唐汉平说:“还是一号楼好,卢建学、徐永华、吴蓓蓓、甄卫星都选了一号楼,他们都回来住。”徐有才说:“他们在厂家属院都有老房子,老房子拆迁后还不是又回来住,还是一机厂的情结在情分在,在这里都是老同事老工友,在这里养老,那是最好的地方。”
李盈盈喊着徐有才修水管,袁梁问辛伟峰:“你家女儿辛欣怎么样了?不是考上上海的研究生了吗,现在哪里工作?”辛伟峰说:“辛欣医学院毕业后考上了上海的研究生,研究生毕业就留在了上海,在上海找了对象,也结婚了。”袁梁说:“孩子结婚你也不通知我们。”辛伟峰叹了口气:“辛欣结婚时,孩子给我说了,我很高兴。你知道,这些年孩子都不理我,都是我给她打电话,说不上两句话就挂了。她结婚是在上海结的,也很简单,朱雪飞肯定是作为孩子的母亲参加婚礼,我也是作为孩子的父亲去的,我这已经很高兴了,两个孩子叫着爸爸给我端酒,我的泪忍不住哗哗地就下来了。但朱雪飞还是不和我说话,参加完婚礼,当天晚上我就回来了。”袁梁说:“你还是辛欣的爸爸,这一点没法改变。”辛伟峰说:“辛锐虽然和辛欣是同父异母,但他俩竟然联系上了,辛欣让辛锐考的上海的研究生,辛锐毕业后也在苏州工作了,周末姐弟两个还经常聚会。”袁梁说:“他俩还是一个父亲的,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孩子们会处理好这个关系的。我听说朱雪飞可是一直没有找对象,一直单着。”辛伟峰说:“按照她的条件找对象也容易,这事我也问不了,还不是随她去。你家女儿怎么样了,还在上学?”
这时,徐有才过来了,接过话茬:“袁点可不简单,现在上海读博士呢。”辛伟峰惊奇道:“袁点读博士,你家徐宁也是博士,咱一机厂一两千员工,我就知道这两个孩子读了博士,孩子有出息啊。”袁梁说:“你家两个孩子都研究生毕业了,一个上海工作,一个苏州工作,也够优秀的。”李盈盈插话说:“反正不用进工厂了,下不了岗了。”徐有才嚷道:“你倒茶啊,没眼色,你倒是想下岗,你一个无业游民到哪里下岗去。”
徐有才说:“袁总在上海有个好同学,他多年前去上海就是那个同学帮忙介绍的,袁总在上海待了十年回来了,他同学非要袁点考他在的大学的研究生,袁点考上后,他又指点着袁点上了本校的博士,说是一定要把袁点留在上海。”袁梁说:“我的这点事,徐有才都知道。我同学黄晓光是上海复华大学的博导、学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