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紧手中的湿巾,细致地擦拭着那人脸上的每一处痕迹,仿佛是要将那些痛苦与哀伤一并抹去。
“江先生,擦干净就好了,您还记得吗,五年前,您在工地上找到我,当时还给我搬了几块砖,我拿出兜里的纸巾给您,就是怕您弄脏了自己干净的双手,可是啊,您却用那张纸为我擦去了脸上的污秽。
您看,那儿已经被环卫工人打扫干净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以后啊,这条路上还是会有川流不息的车辆,还是会有络绎不绝的人群,一切都未曾改变。
您也一样,衣服脏了我们就换,头发乱了我们就重新打理,至于这脸上的污渍,擦干净了,也就好了。事情根本没您想得那么糟,没什么过不去的。我不知道您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只要您愿意,我可以一直都在……”
闻言,男人的眼眶微微泛红,那是一种被人理解后完全释放的脆弱,他的心跳在陆勉坚实的怀抱中渐渐加速,那份久违的温暖透过衣料,正一点一滴地渗透进他冰冷的心房。
他缓缓闭上眼,任由眼眶中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与衣襟上的污渍融为一体。
“小勉,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的,我只是想要个真相,可是,可是他死了,如果不是我逼他,他那天晚上就不会出来,他不出来就不会出车祸,就不会死了,是我,是我逼死了他,我,我怨他害了我父亲,可是,可是我现在也变成了跟他一样的人……”
男人断断续续的话语准确而完整地传入陆勉的耳中,那声音里饱含无尽的自责,仿佛沾染在身上的污秽变成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陆勉终于看懂了,这人之所以允许自己不体面,之所以让自己不修边幅,不过是绝望与悲痛之下的自我放逐罢了。
他在自责,他在自罪,他在为一条逝去的生命怨恨自己,所以,他选择自我放逐,选择用这样自虐的方式来稍稍减轻心里的负担。
然而,这一切也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事实上,以他的性子,不管把自己虐待成什么样,他都是无法原谅自己的。或许在他心里,这道横亘在生死之间的鸿沟,非死亡不可逾越……
陆勉此时尚且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没有回应,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了这个处于崩溃边缘的男人
“江先生,这一切都不是您的错,您跟他们始终是不一样的,别怕,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愿意与您一道承担,哪怕这世界都对您背过身去,您也还有我”
陆勉的话语如同春日里最温柔的风,轻轻吹散了男人心头积压已久的阴霾,那份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绝望与自责,也在青年的坚定与温柔中缓缓消散。
或许是这些天来一直纠结的问题终于得到了答案,一直紧绷在男人心头的那根弦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断掉了,他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毫无征兆地倒在了陆勉怀里,在青年满是担忧的呼唤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陆勉心中一惊,连忙揽过男人的腿弯将他抱进了车里,朝着最近的医院驶去。
此刻,沿途的风景在他眼中化作一片模糊,唯有身旁那沉重而脆弱的生命,成为他唯一的牵挂。
医院的大厅灯光昏黄,映照出青年脸上焦急的神色。他抱着昏迷的男人一路疾行,丝毫不顾旁人投来的诧异目光,满心满眼都只能容下江云礼一人。
急诊室内,医生对江云礼进行了仔细的检查,陆勉就在门外的走廊里来回踱步,着急地等待着结果,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煎熬。
“医生,他怎么样?”
“病人身体并无大碍,只是长时间未进食,再加上精神压力过大,体力透支才引起的昏迷,好好休息几天就好了,不过他血糖和血压的指标都不太好,还是要先住几天院观察观察”
听到医生的话,陆勉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紧绷的神经也在此刻松懈下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瞬间席卷全身。他轻轻吐了口气,对着医生连声道谢。
“医生,能不能帮他安排个安静些的病房,他不喜欢吵闹的环境”
该说不说,江云礼虽然也没在宜城待多久,但这些天还真成了这家医院的名人,毕竟,有不少的医生护士都亲眼见证过那一夜的绝望。
此刻,看着青年满是祈求的目光,年迈的医生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真实的笑意
“你这孩子对他倒是用心,放心吧,不用你说我都知道”
医生刚走没多久,男人便被推去了病房,陆勉也着急跟在医护人员的身后,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