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惊心动魄的豪赌盛宴,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瞬间。
大管事牛金星亲自过来,看见这情形。呆了一呆道:“二位还不肯歇手吗?这下子够赎身子出来,连嫁妆都十分丰盛了。”
姐姐汪小英笑道:“钱没有怕多的,我想我们家没有男人,姐妹俩一嫁,香火就断了,若是有钱。置下一份产业,就可以招个倒踏门的女婿上门,使香火维持下去。”
牛金星道:“姑娘的口气是稳赢的。”汪小英道:“我倒不敢说,可是老天爷似乎有意要帮我们的忙。设法子嘛!你们叫天福来,上天降福下来,连关门都堵不住。”
牛金星冷笑道:“老天爷可不帮贪心的人,离手!”庄家喊离手,就是承认桌上的注子了,打出骰子。这是四副牌中最后的一副,以及搭配一些杂牌。牛金星在叠牌的伙计那儿已经知道天牌和人牌在一起,打出点子后,那副牌正好在自己手里,已经稳吃了!这下子再也不怕人家捣鬼了,所以一连声地叫大家开牌出来。
上家开出牌来是么丁配长三的九点,下家则是铜锤配四六的六点,汪家姐妹的天门应该是梅花配四五的长九,都小于庄家的天杠。可是汪小英把牌一翻,牛金星直了眼,那是一张天牌,一张四五,大牌九中算天九王,但在小牌九中有一点,牌面小得可怜。
牛金星先还以为是伙计排错了,把天牌跟梅花掉了位置,那也没关系,梅花配人牌还有八点,可以吃两家赔一家,尤其是吃下天门,足够赔出而有余了。
可是他一翻牌,气得没吐血,他手里仍是一副天杠,他却不敢摊牌,喊一声:“通赔!”
他的牌若亮出来,仍然可以吃三家,可是一副牌中,不能有三张摊牌,这明明是有人捣蛋换了牌。
但是没当场抓住人家,这时只有自认倒霉了。那个洗牌的伙计只以为是自己弄错了,心想即使错了,最多只是小赔上家而已,仍然大有斩获,怎么会通赔呢?所有剩余的牌中,不可能有比天门小的了。为了责任所关,他忙问了一句:“牛爷!您也不亮亮牌就赔了吗?”牛金星一个巴掌掴出去,把那个伙计打出丈许远,厉声道:“混帐东西,我叫了通赔,你管赔钱就是,又不输你的钱,你啰嗦什么!”
牛大总管一向十分和气,笑脸对人,发脾气揍人还是第一次,大家都十分奇怪。
旁边的伙计又忙推过筹码来,已经是堆满了桌沿上了。牛金星道:“二位的筹码太多了,请到账房来,我们结算一下再来玩吗。”
汪小英却道:“不忙!不忙!反正我下一注还是全部押上,手气正顺,我不想换场子。”牛金星沉声道:“光棍眼中不揉沙子,二位到底是什么来路,不妨摆个清楚,天福来赌场中从来不容江湖郎中厮混,二位是跑错了地方了。”汪小英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知道你们开了场子,就得让我赌下去,除非你们关了门。”
牛金星道:“好!本场今天歇业,收摊子。”寻常赌场,总要到快天亮才歇业,等第二天午后再开、今天才不过二更,牛金星居然宣布歇业,显然事出非常。但是赌场的人员却十分秩序,立刻停止了所有的场子,结算账目,更大方的是今天赢走的照付,输的退还。这一来总算没人抗议了。汪小英道:“你们既然不开场子,我们帐也结一结吧,其实
也不必细算了。我没有收回过注子,共是十二万八千两,给你们八百两小费,总算是十二万七千二百两,我要现银,不收银票。”牛金星道:“姑娘,十二万多现银难不倒我们,可是你拿得走吗?”“那是我的事,我带了现银来赌,赢回的自然也是银子,你管我拿不拿得了。”牛金星沉住气道:“好,就给你银子,来人,抬银子来。”帐房里抬出一箱箱的银子,每箱银一万两,就是六七百斤重,足足有十几箱。汪小红一箱箱都打开看过道:“姐姐,数目都齐了,就是成色不太好,马马虎虎算了。”
牛金星道:“这是官中库银,成色会差?”汪小英道:“当然了,什么事一经官府,就要脱层皮,这库银不但成色差,而且份量还不足,不相信你可以秤秤看,百两一锭的,最多只有九十八两!”
百两官银,打些折扣是常事,这个女的倒很内行。她数着指头道:“一百差二两,一箱差二百,这十几箱差到两千多了,不行,你们用官银付帐,可得把缺的补上。”
牛金星见场中的客人差不多散光了,将脸一沉道:“二位别装蒜了,现在没有闲人了,可以摆明了讲!”汪小英也一改态度,沉声道:“很好!姓牛的,你这一场子开得很久了也捞足了,我要你们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