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挪威塞于博一个寒冷的春日清晨,19岁的爱丽丝·温德尔遇到了一个身材高大、看起来有些邋遢的年轻人,他自称卡尔伯特·比特比。爱丽丝在上大学前休学一年,准备和男友哈米什一起去北欧徒步旅行。结果他俩就因为牙膏这么点小事大吵了一架,然后哈米什开着租来的车扬长而去,把她的所有行李都带走了,把她孤零零地扔在了风景如画的许伦峡湾岸边的这个旅游小村庄里。
就在这时,卡尔伯特·比特比出现了。卡尔伯特向这个在路边冻得直哆嗦的年轻女子伸出了援手,提出开车送她去奥勒松,到了那儿她可以整理一下思绪,再决定要不要提前结束这糟糕透顶的休假。爱丽丝违背了自己的理智判断,接受了他的提议。
这原本可能会成为众多恐怖故事的开头。天真的年轻游客接受了一个好心陌生人的帮助,结果这人立马就把她塞进汽车后备箱,然后把她带到树林里的一间小木屋,屋里的壁炉架上还摆着他之前那些受害者的头颅呢。
但在这个故事里,事情并非如此。这个故事一度变成了一段多愁善感的浪漫经历。
卡尔伯特——爱丽丝后来叫他卡尔——神秘又极具魅力,就像她那些从来都不肯承认读过的低俗言情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他一头金发、灰色眼眸,身材高大,透着斯堪的纳维亚人的血统特征,但说话却不像在挪威长大的人。他说唐语时带着一种很难确定来源的口音。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在她听来就像诗歌一样,尽管她常常都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不过这都没关系。就算听他背诵电话号码簿,她可能都会听得如痴如醉。当他问她愿不愿意和他绕道去松恩莫尔阿尔卑斯山时,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一来二去,等他们从山上下来的时候,爱丽丝有了新男友兼旅伴,而哈米什已经成了一段模糊的、让人不愉快的回忆。爱丽丝和卡尔一起踏上了一项神圣的使命——把挪威各地那些嘎吱作响的旅社床铺的弹簧都睡坏。他们俩都没什么钱,但也没多大需要。他们年轻,而且卡尔很有魅力,能把牙医的牙都给哄下来。
他们在瓦尔达尔河上玩漂流,在盖朗厄尔峡湾玩喷气快艇。他们深入拉纳那些被人遗忘的大理石洞穴的缝隙中;不是游客常去的那些洞穴系统,而是那些人迹罕至、更深更暗的洞穴深处。在西格德节那天,他们徒步来到了着名的被称为“恶魔之舌”的石崖,卡尔还吹嘘说自己曾经杀死过一个真正的巨魔。每当他开始讲那些荒诞离奇、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时,爱丽丝就像往常一样,只是笑着点点头。
离开挪威后,他们游历了瑞典、丹麦和芬兰,然后乘渡轮穿过海湾,接着南下经过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和波兰。一年的间隔年变成了18个月,要不是肚子里有了个小生命,爱丽丝可能会一直这么走下去——管他什么未来呢。
是时候回家去面对现实了;要面对暴跳如雷的母亲、被打乱的大学计划,以及今后不知多少年都要投身于养育孩子的生活了。她登机的时候,肚子已经大得航空公司差点不让她上飞机了,卡尔承诺说,等他办好签证,就马上飞去陪她和孩子。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
打他的电话打不通。她寄给他的信也石沉大海。电子邮件——呃,那时候还没有电子邮件呢,因为当时已经是90年代末期了,爱丽丝还没开始接触大家都在谈论的那个新奇的互联网呢。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国籍,而且直到他不在身边了,她才意识到这有多奇怪。
去寻找他们旅途中结识的那些旧相识也同样毫无结果。电话里那些人都还记得爱丽丝,但一提到卡尔,他们就显得很困惑。在他们的记忆里,卡尔伯特·比特比根本不存在,从来都没存在过。
随着岁月流逝,爱丽丝和卡尔在一起的时光渐渐变成了遥远的梦,只有在偶尔清醒的瞬间,当她看着他们共同孕育的那个聪明却又让人捉摸不透的孩子时,那段时光才会被唤醒。
这一切突然涌上萨斯基亚的心头;这些年来,她从母亲那里慢慢、痛苦地一点点问出来的故事,此刻在她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来,还掺杂着一些她都不记得听过的小细节。这是身为预言家的能力所致,还是只是在需要的时候被唤起的自己遗忘的记忆呢?在她当初听这些关于巨魔和洞穴的故事时,可能觉得它们不重要,但鉴于她现在所处的境况,它们再相关不过了。她很确定母亲从没提过洗脑和遗忘这回事。这听起来太超自然了,很可疑。
萨斯基亚从小就对她那个所谓的父亲心怀怨恨,但同时,她也一直对他身上的谜团有点好奇。这个俘获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