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凛冽的寒风在悬崖峭壁上呼啸而过,雪花朝她脸上猛扑过来,仿佛要把她从湿滑的岩石上拽走。她顺着一条仅够她麻木的手指和脚趾勉强挤进去的裂缝向下滑,然后踩到了一处结冰的岩架上,在这稀薄得几乎无法正常呼吸的空气中大口喘着气。
岩架在她脚下塌了。
有那么令人心跳骤停的一瞬,她悬在了半空,双腿在空荡荡的空中胡乱摆动。她的手指滑脱了。
又掉下去了。又一次!哎呀,真倒霉。但也在意料之中。
这一回可没有什么幽深之地、触手藤蔓或者带翅膀的巨兽来救她了。这次只有她自己、哀号的狂风以及飞速掠过、令人头晕目眩的石壁。
然后,她落在了一堆松软的白雪上,那是最近一场雪崩形成的,算是落了个软着陆。
她从落地时身体砸出的凹坑中挣扎着爬了出来。一阵钝痛袭向她的肩膀。她的胳膊脱臼了,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把胳膊复位,抖落头发上的雪,继续赶路。
寒冷从四面八方袭来,无情且无法逃避。她虽然从这次坠落中捡回了一条命,但要是情况没什么改变,她还是难逃一死。她需要温暖,需要光亮。
也许她能做点什么。她以前这么做过,不过不是靠自己一个人。她的身体里就有现成的热源,只是需要……被激活。让她的附庸从她体内汲取魔力是一种办法,但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她可以让魔力慢慢泄漏出来。
不多漏,就一点点,只要能抵御死亡的寒意就行。魔力会流向哪儿呢?她不知道,而且此刻她也不在乎。
她把思绪转向内心,专注于那遍布自己身体的魔力丝线网络。她轻轻推动了一下,体内涌起一丝微弱的暖意。
她又稍稍加了把劲。渐渐地,麻木感消退了。随着夜幕降临,她脚下的冰层上泛起了淡淡的微光。
萨斯基娅喘着气,打着哆嗦,一下子惊醒了。又是新的一天,又是一个奇怪的梦。她琢磨着这个梦意味着什么。也许根本没什么意义,也许它就只是个普通人都会做的普通梦而已。她偶尔还是会做这样的梦的。
她伸手够到床边的袋子,又抓了一大把阿尔利希特。那种熟悉的灼烧感、爬行感又回来了,就好像火蚁在她身体里筑巢一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强烈的饥饿感。她的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在短短几天内重新长出身体三分之一的重量,这滋味可不好受,而现在这感觉……唉,真是难受。
起初,萨斯基娅身上就没剩下多少东西了,只剩肌腱、骨头、爪子、牙齿,还有最基本的内脏器官。现在,虽说她比以前瘦了,但好歹又有皮肉包裹着身体了。她新长出来的皮肤比以前粗糙了些——虽然还没流浪狗的那么粗糙——但也更厚、更结实、更坚硬了,而且由于鲁希尔德四处收集精灵的魔力核心喂给她,她的皮肤里充满了阿尔利姆。
她的肚子又大声咕噜了一下。
行啦行啦,我知道了,肚子,你需要食物。
她睡眼惺忪地从房间里跌跌撞撞地走出来,感觉小腿上有股温暖的压力。她低头朝索里克笑了笑,他正紧紧地抱着她的脚踝,胳膊和腿都缠得死死的。
“这造型奇特——但出奇时髦——的时尚配饰啊,”她沙哑着嗓子说,“我想我要留着它了。”她拖着腿上紧紧缠着的他,沿着走廊哐哐当当地走着,孩子清脆的笑声在屋子里回荡。看到他这样,她的眼眶都有点湿润了。在一个半月的时间里,他先是失去了父亲,然后又失去了整个收养他的家庭。逗他开心是她起码能做的事了。
一阵诱人的香味从餐厅飘来。她顺着香味找过去,尽量不让口水流得太厉害,发现一口大锅里炖着的肉在炉火上咕噜咕噜地翻滚着。米尔娜在她恢复期间一直不辞辛劳地给她弄吃的,同时还帮忙打扫卫生,照顾几个新来的孤儿——索里克也在其中。
鲍尔德雷格坐在地上,专注地盯着炉火。当她在他旁边坐下——孩子还缠在她腿上——他看看她,又看看男孩,说道:“桑德伯格的胡子呀,索里克,我得跟你说多少次……把脚转过去呀!”他的声音压低,变成了嘟囔,“现在的小伙子们连怎么好好玩骑脚游戏都不懂了。”
萨斯基娅把腿高高地举到空中。索里克兴奋地尖叫着,倒挂在她的脚踝上晃荡着。“他好像已经掌握窍门了呢。”她说。
鲍尔德雷格茫然地看着她。
“就是个双关语啦,”她解释道,“一个烂到家的双关语。”
对方还是一脸茫然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