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斯基娅站在高大的石柱下,凝视着永恒。石柱顶端有一条衔尾蛇,一团凝固的火焰。它们在召唤她,他在召唤她。
对有些人来说,这颗世界种子是永恒生命的源泉。但对她而言并非如此。她在这里所能找到的只有终结。不过这样也好。她感受到命运的必然性,那感觉并非像套在脖子上的重负,而是如同一双琥珀色的翅膀,托着她向上飞升。
借着温暖的气流,她缓缓升上石柱,踏上了顶端宽阔的平台。平台的尽头是一方石制平台,沐浴在那悬浮火焰的空灵光芒之中。
他正如她所料,就在那里等着她。原始者盘腿悬在空中,低着头,双眼紧闭。他膝上捧着一枚龙蛋。在他身后飘浮着一个水晶球,球内沉睡着萨特西娅的身躯。她被自己的侍从囚禁,如今不过是个能量源,为那个自视为神的家伙的贪婪和野心提供动力。
但当萨斯基娅飘近水晶球,透过那不透明的球面往里看时,映入眼帘的却不是萨特西娅的脸。
而是她自己的脸。
原始者猛地睁开双眼。在世界种子的光芒映照下,他的眼睛呈天蓝色,宛如两片天空,仿佛急于将她吞噬。
“我知道你在看着呢,恶魔,”他说,“如果你想与我对决,我在永恒之厅等着你。”
清算之日,萨斯基娅醒来时,感觉脑袋就像刚被搅拌机搅过一样。刺眼的光线透过伊思卡拉格雷思的肋骨间隙射进来,刺痛了她的双眼。她喉咙干涩,吞咽都觉得疼。她全身酸痛——除了已经被腐化侵蚀的手臂和侧身,那些地方只是麻木无感。
这不是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无论是在地球,还是在世界树上都不是。但这可能是她头一回真的要走到生命尽头了。在地球上,一个覆盖全球的反魔法场曾慢慢要了她的命。“奥凯尔之祸”的针对性更强,毒性也更猛烈。不过结果大致相同:她的身心正被某种对她这类人有害的东西慢慢摧残着。
“你很痛苦。”努伊尔皱着眉头抬头看着她说道。
“有点吧。”萨斯基娅说。见努伊尔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承认道,“其实,挺痛苦的。”
巨怪们对疼痛的忍耐力很强,她以前常常能无视神经末梢传来的剧痛,但这次不一样。这种痛苦是她的再生能力也无法抵御的,她的身体很清楚这一点。
“让我看看能做点什么。请躺下吧。”
努伊尔将一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手放在萨斯基娅的额头上。一股清凉、舒缓的感觉从她的触碰处蔓延开来。慢慢地,折磨她的疼痛退缩到了阴影里,令人欣慰的麻木感传遍了她的右侧身体。她感觉脑袋有点迷糊,但那里的抽痛也减轻了。
“好多了,”萨斯基娅说,“谢谢你。”
“真希望我能为你多做点什么,”努伊尔说,“要是我们时间再多些就好了……”
“没关系的。我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而且,我听说对我们这类人来说,死亡也不是什么特别大不了的麻烦事。”
加兰看着她们俩,眼神中透着矛盾,说道:“我突然想到,咱们刚开始打交道的时候,我给你造成了那么多痛苦,我还从没道过歉呢。我现在明白了,你当时根本没做什么激怒我的事。我当时那么笃定你就是表面看上去的那种怪物,可事实却截然相反。你是我们当中最优秀的。要是这个世界没了你,将会变得黯淡无光。所以,虽然这道歉来得太迟了,而且似乎远远不够,但我……向你道歉。”
萨斯基娅惊讶地眨了眨眼,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这人是谁呀?他把加兰怎么了?
努伊尔轻轻笑了一声,戳了戳加兰的胸口,说道:“瞧!道个歉有那么难吗,阿尔多尼斯?”
“确实很难,”加兰神情严肃地说,“这是我做过的最艰难的事之一。”
萨斯基娅和努伊尔对视了一眼,随后她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都过去了,我的朋友。”
加兰茫然地看着她。
“这是地球上的另一种说法,”萨斯基娅解释道,“大致意思就是,我原谅你了。不过原谅是相互的。我对你也不总是很友善。也许你受的那些委屈也算是你应得的——”
“对呀,”鲁希尔德插嘴道,“他确实活该。”
“——但我希望你也能接受我的道歉。”
“我当然会接受。”他说。
“很好,”萨斯基娅说,“因为最近道歉的事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自怨自艾了,也希望你们别这样了。我们还有事要做呢。要制服原始者,要解救旧神,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