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带爪子的大手猛地推了她一下,她大叫一声掉进了池里。在没入酸液之前的瞬间,她瞥见流浪狗的脸,他脸上闪过一丝歉意的微笑。
哦,他可得为这事付出代价!
她沉入了那冒着气泡、浑浊不堪的酸液里。有那么一会儿,一种奇怪的平静笼罩了她。其实,这也没那么糟——
紧接着,疼痛袭来。
火焰般的剧痛席卷了她身体的每一个神经末梢,从脚趾尖一直到头顶。她的皮肤开始剥落,而她那疯狂运转的再生能力则在努力修复损伤。她的嘴唇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气泡冒到了池塘表面。
一只手——或者说还剩下的部分手——握住了她的手。尽管这只会加剧疼痛,但这触碰却给了她一种奇怪的慰藉。这儿还有另一个和她一样在受苦的灵魂。一个一同受苦的姐妹。
慢慢地,萨斯基娅浮出了水面,大口喘着那股腐臭的空气。她的眼睛刺痛,但奇怪的是,她还能看得见。
她的目光立刻被池塘边吸引过去,只见一个侍从拖着一头咩咩叫的牛。就在那一刻,萨斯基娅终于明白这些牛的用处了。侍从用爪子划开牛的喉咙,然后把它扔在岸边,牛抽搐着。
两位公主发出几乎一模一样的野性咆哮,朝着牛尸扑了过去,急切地用牙齿咬住牛的侧身。她们趴在那儿进食时,侍从们围了过来,用光滑的石头给她们那被烧焦、满是鲜血的身体擦拭按摩。
直到这时,萨斯基娅才注意到瓦斯克公主的身体状况和自己的差别。另一个巨怪背部裸露的肌肉和肌腱上,皮肤才刚开始重新生长,而她自己的皮肤虽然发红、在脱皮,但除此之外完好无损。那种疼痛依旧像被一百万只蜜蜂蜇了一样——实际上,对萨斯基娅来说可能更疼,就因为她的神经末梢还是活的——但损伤本身很轻微。她其实都不太需要进食,但她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萨斯基娅用牙齿撕下一大块一大块的肉,然后整个儿吞下去。她狼吞虎咽,直到感觉肚子都快撑爆了。然后她又沉回池里,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感受着酸液在她那破损的皮肤上冒泡、翻腾。
她的神经在抗议般地尖叫着。她把疼痛强行推到脑海中一个遥远的角落里。疼痛还在,但已经不重要了。她经历过更糟糕的——比这糟糕得多的情况。
通过自己的医疗界面留意着身体状况,她坐在池底,等待着。等着自己的皮肤一次次被腐蚀掉,再一次次重新长出来。每一次再生,皮肤都会变得更坚韧。
她就这么等着,太阳在空中缓缓移动,从树枝后落下,又从另一边升起。有时候,她浮上去呼吸一下。有时候上去吃点东西。每次又沉回水面下,再次接受酸液的“洗礼”。
她神经里的那种火烧般的疼痛开始减弱——不是因为神经被毁掉了,而是因为酸液现在造成的伤害已经很小了。
她站起身,涉水走上岸。巨怪们——每一个——都盯着她看。她的皮肤在渐暗的阳光下闪闪发亮。除了黏在皮肤上的池泥,上面没有一点伤痕。
她躺在草地上,任由侍从们用光滑的石头在她身上擦拭。感觉挺舒服的——舒服得有点过头了——但她觉得他们这么做也没什么明显效果。她的皮肤本来就挺光滑的,而且现在任何瑕疵都固定在那儿了,因为她现在几乎对涤罪池的酸液完全免疫了,而那些石头本身比她的“外壳”还要软。
她试着用爪子在手腕上划了一下。连道划痕都没有。
这可能是个问题。要是她弄不出血来,还怎么给别人疗伤呢?
瓦斯克顺着萨斯基娅的手臂摸了一下。她看上去有点惊魂未定,“我从没见过谁在池子里待这么久的——而且出来还变成这样?就算是最古老的女王也没这样过……”
“试试被深虫吞掉的滋味,”萨斯基娅提议道,“对肤质可有神奇的效果哦。”她羡慕地看着瓦斯克那如珍珠般的皮肤,“不过你的皮肤本来就挺美的了。”
令她惊讶的是,她对这个愚蠢又傲慢的公主已经不再有任何敌意了。她们一起经历了地狱般的折磨,出来后倒成了近乎朋友的关系。不过流浪狗嘛……
她突然站起身,甩开侍从们,朝她的这位有暧昧关系的巨怪走去。他那副样子就像一只偷吃圣诞蛋糕上糖霜被抓了现行的猫。
“你!”她说,“吃点这个。”她从他背上取下背包,抓起里面一袋阿尔利希特,递给了他。
他皱起眉头,“我不需要神尘。”
“哦,你需要的。吃了!”
流浪狗耸了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