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以打消他再次叛变的念头了。
在她周围,钢铁碰撞、暗影穿梭、鲜血飞溅、砖石炸裂,一片混乱。随着寒意继续渗入她的身体,她越发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不管这儿发生什么,她都完蛋了。
“萨斯基,坚持住啊!”鲁希尔德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大声响起。
她想回应,却只咳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接着又变成了令人窒息的痉挛。她的肌肉变得僵硬,后背弓起。她仅剩的一点视力似乎也破碎了,她的呻吟声渐渐变成了蚊子般的嗡嗡声,而这声音成了她整个世界。
她又一次沉入温暖、明亮的深处。从她后背和脖子上垂下的藤蔓如绳索般盘绕着,已经破损不堪,正往水里流淌着光芒。
她不断下沉,下沉,再下沉。这次,她的下沉带着一种让人不安的终结感。深海中那长着翅膀的巨大海兽——她内心深处的自我,她的潜意识——在召唤她回家。
不。这可不行。要是她现在放弃了,她的朋友们会怎样呢?他们需要她。而她……她也需要他们。
她拼尽全力,挣扎扭动,奋力抵抗着那股下沉的力量。
在下方深处,她的潜意识在盘旋。在它缓缓的旋转中,她开始分辨出……话语。不是地表世界的话语,而是更原始的某种东西。
“别怕,”她的潜意识说,“别挣扎了。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你会在我们其他的枝蔓中继续存活。”
“你不明白!”她说,“没有我,他们会迷失的。阿贝利翁会把他们全杀了,他们的世界将永远摆脱不了他的暴政!”
她的潜意识似乎在它的轨道上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思考她的话。“你很看重你所谓的‘眷属’啊。”
“不只是我的眷属。我所有的朋友。我在乎的每一个人。我不能就这么抛下他们!”
“我不太理解‘友谊’这个概念,”她的潜意识说。
“那是因为你是个……”她本来想说“疯子”,但现在这么说不太对吧?她潜意识的思维过程和她的表层意识——或者说和那些与她一同生活在那些世界里的其他人——没法相提并论。它在这里独自“生活”了一辈子,只有她相伴。它除了通过她,又怎么能了解自己永远无法体验的东西呢?它居然能进行这样的对话,这本身就挺让人惊讶的。她父亲曾让她以为她永远无法了解自己的潜意识,潜意识也无法了解她。显然,事实并非完全如此。它一直在学习……
“为什么要把这么多心思——这么多精力——放在如此转瞬即逝的东西上呢?”她的潜意识问道,“你知道我们不只是一根枝蔓;一个世界。你没法带着你的‘朋友’一起——除了你的小枝蔓。他们会来来去去。重要的是他们能为你做什么。”
“等等……小枝蔓?”
“她说的是我,萨斯基,”
萨斯基娅惊讶地看到鲁希尔德在她身旁下沉,被她自己那一堆触手状的藤蔓拉着。“怎么回事?你真的在这儿吗?”
“是——也不是,”鲁希尔德说。
萨斯基娅哼了一声,“你现在说话开始像我那讨厌的老爸了。”
“在现实世界里,你还没死呢,”鲁希尔德说,“我正在努力让你活下去。但与此同时,我正在分享你的这个梦。”
“嗯,这可……真奇怪。”她对潜意识说,“看到没?我还没死呢。你还不能带走我。”
“我已经得到你了,”那海兽说道,“你是我的一部分,我也是你的一部分。但你在地表世界的时光马上就要结束了。”
“哦,不,你这头大笨龙,”鲁希尔德皱着眉头看着她的潜意识说道。显然,她看到的和萨斯基娅看到的并不完全一样。“萨斯基很坚强,我不会让她死的。要是你想把她从这个世界带走,那就先过我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