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路大军灭秦到底不是小事,熊槐想起还未知会令尹昭阳,便第二日命人飞书襄陵。
五日后昭阳回信。信中所言总结起来只有两字:“反对!”
他信中问了七个问题。预计几时可灭秦?四十万大军异国作战,所需粮草几何?粮草运输途中之消耗几何?目前存储之粮草能撑至几时?举全国之兵攻秦,齐国、越国方向可有防备?巴蜀叛乱又当如何?灭秦之后如何应对关东诸侯合纵?
熊槐每看一个问题,面色便凝重一分,兴奋之情便消褪一分。
看得出来昭阳写这封回信之时是怎样的心情,以至于在信的最后,昭阳直言:“出此下策者,误国!”
昭阳可谓直言不讳,因为他知道能制定这个计策的就几人而已。
看完回信,熊槐也彻底冷静了下来。
他摇摇头苦笑,我这是飘了吗?
他又看了看昭阳问的七个问题,又想了想那日里自己气吞山河般的谋划,点点头,是飘无疑了!
人无论经受多少挫折,只有反思才会成长,所幸熊槐是这样一个人。
今年是他即位第九年。这八年多来,他成功地推行了变法,国力也有就很大提升,楚国也终成第一战国。
楚国未曾一年不战,这第一的名头是打出来的。
前几年的丹阳之战,楚军就是因为国力空虚,粮草不济,致使丹阳落入秦人之手。所幸楚国变法未曾中断,国力年胜一年,更有稻麦轮种之法将一年一熟提升为一年两熟,粮食产量几乎翻番。
熊槐之所以敢实施三路灭秦之谋划,有两大依仗。一是三十万召之即来的府兵,二是稻麦轮种之法。
然而他却没有深思,楚国连年大战,早已经兵疲民乏,稻麦轮种初实行,国内粮仓大都空虚。倘若灭秦须年,他如何供应近四十万大军的粮草以及兵器损耗?征集如此之多的青壮劳动力脱产长时间在外作战,春耕秋收怎么办?
再者,楚国即便能够灭秦,当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倘若那时候齐国发起合纵,楚国焉有余力抵抗?更遑论届时赵、宋、韩等国考虑到自身生死存亡,会否站在楚国一边犹未可知。
熊槐感到深深的后怕,他原以为以昭阳强硬的做派会认同他的谋划,却没想到昭阳如此清醒。
不得不说,若不是昭阳的反对,楚国或许真会走上一条不归路。
这是熊槐之幸,也是楚国之幸!
熊槐将昭阳的回信给田忌、鹖冠子、云无心看了。
田忌久久不语,一脸的落寞。
鹖冠子躬身请罪:“幸令尹反对,臣险些误国也!”
“这也不能怪你们,举国灭秦是寡人的主意。”
“我等却不能明察,愧为人臣!”田忌叹息道。
熊槐见田忌有些心灰意冷,忙劝解道:“子期言重了。若无子期,焉有今日之楚国!子期莫忘当日之誓言,助寡人完成大业!”
田忌落寞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熊槐看在眼里,愁在心里。田忌这一年多来,隐退之心渐重,经此一挫
唉!老兵逐渐凋零啊!
熊槐暗叹,继续说道:“我等之着眼点在谋战,毕竟不是令尹,他考量的是整体,是国力。”
田忌与鹖冠子默然,谁都听的出来大王这是宽慰之言。只是从来大规模战争哪有只考虑战术层面的?
鹖冠子思索片刻说道:“如此说来,举国灭秦当止。接下来,武关不动,汉中却一定要拿下来;魏国更要牢牢控制!”
熊槐点点头,这又回到鹖冠子‘以魏制秦齐’的道路上来。
其实鹖冠子之策与张仪连横之策并无二至,熊槐却想得更多。
他又说道:“寡人曾言‘远交近攻’。近者,秦、齐、魏也;远者,燕、赵、中山也。楚虽强,却不能独战秦、齐、魏,借力打力方为上策,诸卿以为然否?”
田忌说道:“楚赵素来亲善,然赵雍此人虽则年轻,城府却深,表面上以楚为兄,实则欲以楚制齐,以便其与魏相争。”
熊槐点点头,“各取所需而已。只要我们能让赵国得利,赵雍自然为我所驱使。”
鹖冠子:“燕相子之迫切需要楚国支持,是以最易驱使。至于中山其地处赵国之腹,早已经是赵国猎物。若大王暗许赵并中山,赵雍自然感激不尽。且赵若并中山,其与齐之矛盾必将激化,齐必不能容忍赵并中山,故齐赵必有一战!燕虽与赵有隙,却无深仇,反而与齐有夺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