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日再听。”宋听可不舍得让他在伤了手的情况下给自己弹琴,想先帮他处理伤口。
然而楚淮序却很坚持,“可我想弹,既然大人没什么想听的,那我就挑自己喜欢的了。”
楚淮序向来主意大,他想要做的事,宋听通常阻止不了,这次也一样,宋听便也没再说什么,安静地坐着。
老实说,他其实不太通音律,淮序弹了什么他也听不懂,眼前只有那双肆意拨动着琴弦的手。
指腹上的伤还没来得及包扎好,撒在上面的金疮药在动作间悉数掉落,伤口再次被琴弦割裂,殷红的血抹满了琴弦,空气里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
宋听是影卫出身,杀人比街市上的小贩砍瓜还要熟练,见血更如家常便饭,按理来说这样一道伤口实在是难以入他的眼。
然而这一刻他却有些见不得这样的场景。只因这伤在楚淮序的身上。
他早已见过这人浑身是伤血肉模糊的样子,实在见不得一丝一毫的伤口再出现在对方身上。
这会让宋听想起他迫不得已甩在楚淮序脸上的那一巴掌。
“别弹了。”他上前握住淮序的手腕,将那双伤痕累累的手腕捧在手心,满目的疼惜,“不要再弹了。”
楚淮序穿的还是那身白衣,几滴血溅落在白袍上,洇出斑驳的血晕,甚至有几滴不知怎么还落到了脸上。
他却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殷红的鲜血的衬托下,这笑带着几分邪气,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美。
宋听吞咽了下喉咙,感觉喉间就像有炭火滚过。
宋听紧紧握着他的手,蹲在他脚边、看着他,由着他。
“宋听!”而楚淮序忽然揪住他的衣领,将人狠狠拉到自己跟前,“若不是你,今天死的人就是楚明焕!”
宋听是换下身上的湿衣服才来的,因为是见淮序,他没有再穿官服,而是换上了一身青色常服。
而此刻,楚淮序的血就染在他衣襟上,像他眼底藏不住的恨意。
“你不会。”宋听反过来握住他的手,“我不知道你们原来的计划是要杀谁,但你给了我暗示,你并不想要小皇帝的命。”
“你放屁!”楚淮序怒目圆睁,激动地驳斥他,“我比任何人都想要小皇帝的命!不过无论你们谁要死,我都很高兴。”
“你说章炳之那个老家伙有没有想到自己算计一生,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哈哈哈哈哈……痛快,真是痛快!”
楚淮序不住地大笑着,像是已经高兴到有些语无伦次。笑着笑着,眼角却变得湿漉漉的,双眸被雾气笼罩。
他在笑。
也在哭。
在雷电劈下来的那瞬,说没有恐惧是不可能的,凡人对此有天生的畏惧感。
那一刻宋听也有想过,如果今天代天子过去受礼的人是他,此时此刻躺在一堆焦石中的人或许就变成了他。
也想淮序是不是真的恨他如此地步?
但很快他就想到,在淮序这里,恨他、怨他是应该的。
可他也反应过来,淮序并没有现在就要他的命,从最开始就一直在给他提示,叫他生疑。
而因为空行的事,章炳之急于在皇帝面前表功,必然会从他手里要走这个机会。
所以从一开始,淮序想要的就是章炳之的命。
宋听不在乎其他这些理由,只要这点就足够了。
“是我没用。”他虔诚地吻上楚淮序的指尖,“但是鸣瑜,求你告诉我,红莲教背后的人,是你吗?”
两个人一个坐着,另一个半跪着,楚淮序垂眸看着他,眼角的泪花已经憋了回去,眼眸中诸多情绪一闪而过,很快又都沉寂下去,眉宇间一片冰冷。
他用另只手勾住宋听的脖子,大发慈悲地在宋听眉心落下一个吻,又在宋听不知足地追吻过来的时候毫不留情地将人推开。
“不是。”他说,“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宋听:“小周哥他……”
“当年那一战玄甲军全军覆没,只有小周哥活了下来,而端王府中,也只有我活了下来,我们俩各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就是为了向仇人索命的。”
“但光靠我们两个是不够的……”
从看见周桐的那刻起,宋听就猜测对方和红莲教有关,而楚淮序显然早就知道这一点。
当时他没有立刻追问对方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以为红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