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记忆那么残忍,每回忆一次、楚淮序心里的恨就多一分,可他还是会一遍遍去想、去回忆。
他没办法忘记那些血海深仇,他之所以还活着,也是靠这些仇恨支撑着。
可他回忆的也只有这些恨、这些怨,这还是他头一次抛开这些仇恨,回忆更多、也更早之前的事情。
王府的倾覆其实并不是毫无预兆,至少老王爷早就已经预感到了,在王府出事前,父王其实还回来过一次。
那次因为和后来的隔了或许有两个月,因此楚淮序一直没能将其与后来的事情联系到一块去。
端王虽然是武将,对三个儿子也很是严厉,动辄就罚这罚那,对王府里的仆从与侍卫却是很和善的,很少端王爷的架子,处处与人为善。
但那次回来,端王却性情大变,罚了好些个下人,还把人从王府里赶了出去。
当时楚淮序还帮那些人说过好话、求过情,可端王说一不二,自然不会因着楚淮序的求情就改变主意,甚至发了更大的火。
对此,楚淮序愧疚了许久,因为那帮人之所以被罚,实际上还是因着他的缘故。
端王回来的时候,几个年轻小厮正陪着楚淮序蹲在树下掏蚂蚁窝,端王气极,骂楚淮序不学无术。
主子犯错,仆从挨罚,宋听被打了一通鞭子,其余人则被赶出了王府。
楚淮序不服,和端王理论,端王更加生气,索性好好同他算了一笔账,细数了这半年里他犯过的错,将纵容他犯错的一众人统统罚了个遍。
有更多人被赶出府去。那几天,总是祥和的王府里简直愁云惨淡,人人自危,大家私下里都说老王爷是被小公子给气疯了。
不过老王爷原本就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性子,能纵容小公子这么多年才决定收拾他,已经是格外溺爱。
因此没有人对此有所怀疑,楚淮序自己也没有怀疑,只当真是自己把父王惹急了,连累了那么多人。
可原来,那都是端王精心计划好的,是为了府里的人谋划的活路。
只是他得做忠臣、做良将,他没办法后退,而作为他府里的人,到底还是要跟着他牺牲,他能救的也只有那么些人。
“那个叫元宝的小孩本来也不用死,对吗?”
元宝是在端王府覆灭前夕被赶出府的,他太小了,难免会犯错,要赶走他的理由太充足了。
可那小孩太笨了,被赶走之后自己又跑了回来,跪在王府门口求,王妃心软,就又把人放了进来。
对于端王的计划,王妃并不知情,那小孩便没能逃过一劫。
想到这些,楚淮序心里更难受,自古以来,通往皇权的路上总是会有许多无辜之人流血受伤,甚至丢了性命。人命都如草芥一般。
他的父王并不是圣人,他有自己坚持要走的道,王府里的人便只能跟着主子一道牺牲。
唯有他被保了下来。
“王爷同我做了约定,若他有线索留给我,会刻下暗号。我回去复命时章炳之正在满皇宫的找诏书,他便将我也派了去。”
而宋听并不清楚淮序在想什么,继续交代着。
“也许是老天开眼,那么多人遍寻不到的东西,被我找到了。先帝是在御书房召见的老王爷和二公子,而他们其实根本没有将东西带出御书房。”
宋听在那里看到了王爷留下的暗号,留心找了找,发现诏书其实就藏在一堆批阅完的奏折里,而那块缺了一个角的玉玺,则被丢进了暖炉中。
宋听将东西翻出来的时候,玉玺被烫得通红,好险没裂开来。
“眼皮子底下的东西都找不到,章炳之可真是个废物。”楚淮序平复下心情,冷静地说。
宋听附和他:“嗯。”
或许那也是天意如此。
事情已经交代得差不多,淮序看着也十分疲惫,宋听便哄他:“五更天了,睡一会儿吧。”
楚淮序拉了他胳膊一把,宋听有些不明就里,傻傻地望着他。
后者恨铁不成钢,睨了他一眼,最后说:“我的床还是挺大的,指挥使大人若是不嫌挤的话,不妨上来将就一下,我不想明天醒来发现大人死在我床边。”
“……”这话一听就是还没有完全消气,在阴阳怪气他。
但淮序愿意同他躺一张床上已经是宋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他不敢有任何的耽搁动作迅疾地爬上床,规规矩矩地躺好。
楚淮序侧身对着他,有些好笑地轻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