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究竟是什么?”
“或者我换个各位较为熟悉的问题。”
“试问,鸟为什么会飞?”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答案,一万个人会有一万个人的答案。
漫长的时光里,奥托持续寻找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付出的时间长达五个世纪,他检索的文明横跨两个纪元,他对崩坏的理解,在地球七十亿生命占绝对的首位。
他知道的越来越多,他知道的越来越少。
最终,奥托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崩坏。
祂来自哪里,祂往哪里去?
祂受什么驱动,又趋向什么结果?
祂为何诞生,祂为何终结,祂为何延续,祂为何爆发,祂为何沉默
祂究竟是一种人格化的存在,还是某种亘古长存的规则?
疑问,疑问疑问就像是翻腾的潮水,将奥托淹没,席卷,推搡至最黑,最恐怖的深渊——名为“未知”的神深渊。
他想要前进,却不知路在何方。他想要启程,却不知何为终点。
他探寻,他疑惑 ,他失败,他迷茫。
他烦恼,他试验,他痛苦,他焦灼。
五百年过去,他提出的假说不可尽数,他否定的猜想无法估测。
一个又一个答案在他的脑海中浮现、排列、变换、组合,构成一张张蓝图,一幅幅画卷,撕碎又重组,重组又撕碎
在这循环往复的过程中,一团朦胧的幻影,逐渐勾勒出轮廓。
“现在,让我们想象一棵树,虚数之树。”
“有一棵巨大的树,它的树尖目不能视,它的枝叶遮蔽天空。”
“在树下,是一片广阔的海,它的深度无法探测,它的边界不可触及。”
“天地间,只有一树一海,于是他们开始了永无止境的竞争。”
“大海不断扩张积涨,巨树不停扎根生长。 一边想要淹没对方,一边想要吸收对方。”
“树在海的浸润下 度过恒河沙的岁月,分叉出阿僧只的枝干,结下了那由他的花叶。”
“就在这漫无尽期的过程中,在某个微不足道的角落里,在某处焕发新生的夜芽间。”
“名为人类的文明,诞生了。”
虚数之树,在触及这个名词的瞬间,奥托完成了他的尤里卡。
那混乱的一切突然变得井然有序,他忽见黑暗中延伸出一条蜿蜒的小路。
他开始沿着路奔跑,越是前行,他眼中的光就变得越是明亮。
在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科学的尽头。
他知道前人的研究只于此处,但他要踏着他们留下的道路,跃入更为黑暗,更不可见的深渊。
“想象一下!虚数才是人类的,是文明的起始。”
“时间在虚数之树的树干上流动,像树冠一样,分叉出无限的世界。”
“每一株枝干,都是一种文明存在的形式。 每一片花叶,都是它们在时间维度中留下的现在与曾经。”
“然而世界的发展需要约束。在与量子之海的竞争中,枝叶生长的方向不断遭到一种机制的筛选与纠正。”
“一种自然形成的机制,一种源于虚数的机制,一种哺育、滋养的机制,一种洗礼、淘汰的机制。”
“对于人类,那便是名为崩坏的灾祸。”
“没错,没错,人类永远也无法逃离崩坏。”
“人类只能前进,因为虚数之树必须生长。 若非如此,我们终会像那些失败的世界一样衰败凋零,成为量子之海中的另一个泡影。”
“若想获得永久的宁静,人类就必须回归文明的,回归于虚数。”
“而我所追寻的答案,必然存在于那虚数之树中。”
在人生的第599个冬天,奥托找到了通往真理的道路。
他探索量子之海,他勘察以太锚点,他寻找虚数造物,他将那座巨大的神之键收入手中。
他经历挫折,他遭遇阻碍,他陷入困境,他沐浴失败,他收获了无数多的不可能。
但奥托不需要知道不可能。
因为他有决定了,因为它必须可能。
奥托·阿波卡利斯,要抵达神的领域。
奥托·阿波卡利斯,要登上虚数之树。
时间再次回到三方会谈,奥托笑着对着前方的两人说道
“我很高兴,这场会谈达到了最完美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