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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沈玉娇轻声吩咐着,再看镜中素雅的打扮,略作思忖,从妆匣中取出一根赤金点翠穿珠石榴发钗,递给身后的白蘋。
&esp;&esp;白蘋替她簪上,又斟酌着问:娘子可要换身鲜亮的衣裙?
&esp;&esp;不了。
&esp;&esp;看到白蘋眼中的不解,沈玉娇也怠于解释。
&esp;&esp;她插这支簪,纯粹为自己求个好寓意,并非簪给裴瑕看。
&esp;&esp;何况,那人压根也不会看。
&esp;&esp;在女色上,他冷清冷心像块木头,夜里敦伦也是熄灯灭烛。
&esp;&esp;黑灯瞎火的,戴什么珠翠,穿什么衣裙,毫无区别,又何必费那个功夫。
&esp;&esp;闲翻了几页书,天色也随着这场初夏雨水早早暗下。
&esp;&esp;就在沈玉娇斜坐窗边,盯着窗外芭蕉兀自出神时,院门前亮起一道灯笼。
&esp;&esp;晦暗风雨,烛火摇曳。
&esp;&esp;一如那道手执竹伞,踏雨而来的颀长身影,清清冷冷。
&esp;&esp;请郎君安。
&esp;&esp;廊庑隐约传来婢子们此起彼伏的声响,竹帘掀起,而后是一阵沉稳的靴子踩地声,越来t越近。
&esp;&esp;沈玉娇听着脚步声差不多,也抬手抚鬓,起身迎上,请郎君安。
&esp;&esp;不必多礼。
&esp;&esp;男人低沉嗓音在屋中响起,行至沈玉娇身前,抬手虚扶。
&esp;&esp;沈玉娇直膝,不动声色退到一边,一举一动,极有分寸:郎君今日回来得很早。
&esp;&esp;那道清淡目光似在额前停了两息,而后挪开,自顾自走到黄梨木的角架旁,弯腰净手:午后府中来了客。
&esp;&esp;能让郎君特地从草庐赶回来招待,必然是不同寻常的贵客了。沈玉娇看着男人的侧影,没话找话。
&esp;&esp;眼前之人,有世家子弟的尊贵,却无世家子弟的骄奢淫逸。他不喜女色华服、珍馐美馔,平日衣袍也都以玄、白、青为主,冬披鹤裘氅,夏着木底鞋,羽扇纶巾,修书品茗,更像一心修道的方外隐士。
&esp;&esp;嫁给他的前三月,沈玉娇多次怀疑,若不是裴氏宗子的职责在身,他怕是早就抛下这红尘俗世,遁入山林,问道求仙。
&esp;&esp;直到初春那场雪,她去河畔草庐给他送氅衣,恰逢他执棋自弈。
&esp;&esp;黑白二子纵横交错,其间征伐之气,气吞山河。
&esp;&esp;她才窥得裴瑕胸中亦有一腔抱负,大抵尚未得遇明主,才偏安河东,寄情山水。
&esp;&esp;的确称得上一句贵客。
&esp;&esp;裴瑕净罢手,侧过身,触及自家夫人眉眼间的若有所思,薄唇微启:何故这样看我?
&esp;&esp;沈玉娇回神,递了块干净帕子:只是在想,是哪家贵客。
&esp;&esp;裴瑕接过,习惯性道了声谢,擦着手道:皇室中人。
&esp;&esp;沈玉娇微怔,没想到他会直言。
&esp;&esp;既然他没打算瞒她,她也不装糊涂,轻声问:是哪边的?
&esp;&esp;话音落下,便见男人审视的目光落在颊边。
&esp;&esp;沈玉娇心头一紧,难道她会错意,他并不想她问?
&esp;&esp;瞥过他肩头被雨水沾湿的那块,她转身走向衣橱:近日天气忽冷忽热,郎君切莫染风寒。
&esp;&esp;见她取来干净衣袍,上前宽衣,裴瑕并未阻拦。
&esp;&esp;宽衣系带这些事,从前他一直是自己做,从不假手于人。
&esp;&esp;直到新婚第二日,玉娇伺候他宽衣,他下意识避开说不用。
&esp;&esp;新妇脸色微白,轻怯问他:可是妾身伺候得不好。
&esp;&esp;她以罪臣之女的身份嫁入裴家,本就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不愿让她多想,是以往后她的近身伺候,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