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十四年十一月十八日。
那仿佛是被上天诅咒的日子,严寒如尖锐的钢针,狠狠地扎向每一个人。
在那广袤无垠且荒寂得令人心生恐惧的路途之上,大雪宛如失控的精灵,疯狂地舞动着。
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似乎永无止境,狂风如同愤怒到癫狂的猛兽,发出令人胆寒的咆哮声,那声音在空旷的荒野中四处冲撞,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卷入它那冰冷彻骨、毫无温度的怀抱之中。
天地间已然被一片银装素裹所覆盖,远处的山脉在风雪的肆意侵袭下若隐若现,好似沉默且神秘的巨人,冷峻而威严,又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无尽的白色掩盖了一切痕迹,也模糊了前行的道路,每前进一步都像是在与命运进行一场艰难的较量。
一行人就如同在暴风雪中飘摇的孤舟,艰难地跋涉在这恶劣到极致的环境之中。
一路上,那刺骨的寒风如冰冷的利刃,无情地划过脸颊,带来阵阵刺痛。
无尽的飞雪如同密密麻麻的罗网,阻碍着视线,让人辨不清方向。
周围的荒野被厚厚的白雪严严实实地覆盖着,荒草在寒风中可怜地瑟瑟发抖,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生机与活力,它们低垂着脑袋,仿佛在向这恶劣的天气屈服。
也先骑在马上,他身披厚重的皮毛披风,脸庞被冻得通红,粗糙的皮肤如同久经风霜的树皮,眉毛和胡须上都挂着冰霜,眼神却依旧坚定而锐利,仿佛能穿透这漫天的风雪。
他紧抿着嘴唇,时刻关注着队伍的状况。
队伍中的士兵们一个个形容枯槁。
有的士兵脸颊凹陷,眼睛深深地陷进眼眶里,眼神中满是疲惫与饥饿,嘴唇干裂得渗出丝丝血迹。
他们身上的盔甲在风雪中变得斑驳破旧,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裂痕。
他们艰难地迈着步伐,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
饥饿如同一只狰狞而贪婪的凶猛野兽,无情地啃噬着他们的五脏六腑。
士兵们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抗议声,那声音在寂静的荒野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们的脸色蜡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惫与饥饿。
携带的干粮早已耗尽,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找不到任何可以果腹的食物。
终于,有人忍不住提议:“将军,我们的战马也许可以……”
也先看着士兵们那饥饿难耐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一个年轻的士兵缓缓地走向一匹陪伴他许久的枣红色战马,他的脚步沉重而迟缓,每一步都仿佛带着无尽的犹豫。
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眼中满是不舍与痛苦。那战马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不安地打着响鼻,蹄子在雪地上不停地刨动,仿佛在向主人抗议。
士兵轻轻地抚摸着战马的鬃毛,那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抚摸一件珍贵的宝贝,他的喉咙哽咽着,声音颤抖地说道:“老伙计,对不起了,实在是没办法了。我知道你陪我走过了无数的风雨,可现在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泪水在他的眼眶中打转,最终还是忍不住滑落下来,滴落在雪地上,瞬间便消失不见。
旁边的士兵们也都别过头去,不忍直视,有的人紧紧地咬着嘴唇,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着,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悲伤;有的人则默默地低下了头,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
士兵颤抖着双手举起了手中的刀,那刀在雪地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他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几次想要落下却又不忍,他的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都咬出了血痕。
战马似乎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发出了一声悲哀的嘶鸣,那声音在空旷的荒野中回荡,仿佛在诉说着它的不甘。
士兵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最终那刀还是落下了,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洁白的雪地,形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斑块。
马的嘶鸣声在空气中回荡,令人心碎。其他的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同伴的遭遇,纷纷不安地躁动起来,发出阵阵低鸣。
士兵们围拢过来,看着倒在地上的战马,他们的表情凝重而悲伤。
有的人眼中满是愧疚,默默地蹲下身子,轻轻地抚摸着战马的身躯;有的人则紧咬着牙关,强忍着泪水,开始小心翼翼地切割着马肉,他们的动作僵硬而迟缓,每一刀都仿佛带着沉重的愧疚。
马肉在火上烤着,滋滋作响,散发出一股独特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