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赖不过陈景铎,于第二日,二人便再次匆匆赶去。
马车内,陈景铎闭目养神,悠悠启齿道,“再往前些,便路过丞相府了。”
秦朗一听,好奇掀开帘子,正巧,赫然映入眼帘的正是气势磅礴的丞相府。
丞相被软禁在府中一连几日,管家也不知多少次前来通报,说有哪家的大人前来探望,有哪家的大人献来歌舞。
但丞相只是闭目养神,坐在琴台边茶饭不思,以沉默拒绝了所有的恩惠或是示好,甚至连宫里来的人都不见。
一来二去他这模样也被传成了大势已去,渐渐不再有人上门,也不再有人在前朝为他求情了。
只是到夜深人静时,丞相还是会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古琴。
这种小玩意儿虽价值不菲,但却不能经常上手使用,免得腐坏更快,只能算是个摆件,但他今日却突然来了兴致。
白日的吵嚷过后,他急切想要弹一曲来疏解内心的种种杂乱,于是他将手放在琴上,稍一拨动却很快在手指上传来剧痛,再一抬手却已经被琴弦给割伤了。
看着鲜源源不断从伤口里流出,他一时没着急包扎,而是仔细的看着那鲜红的液体从手指一路落到衣裳里,甚至因为他控制不住的抖动,还落了几滴在琴上。
过了一会儿,他才将手随意的在身上擦了擦,便起身回了卧房。
卧房里有两个小厮,还算安静,他们看丞相来了,立刻上前想要说些什么,丞相手中的伤口还在滴落着血,随他走动一路蔓延出一条血红的痕迹来。
小厮们暂且没注意到此事,见丞相没有伸手阻止,便赶紧通报道,“下面掌柜说路子被人发现了,是否要继续做下去?这几日好几位掌柜都关上门不再做生意,便是怕被上面发现。这个节骨眼您若是自身难保,不如暂且停一停下边的生意。”
丞相猛的抬头逼视那人,他已经坐在床榻上,他脊背也佝偻起来,不再是白日里朝堂上那个挥斥方遒的弄臣,反而露出几分疲惫和不耐烦来。
“为何要停!被什么人发现了给我一五一十说来。”
那小斯有些为难看了看旁边的同伴才道,“不是别人,正是您不喜的那位陈太医,他不知怎么发现了玄机,不过近日只是常常去买药,并没有其他的动作,但那铺子已经不算隐秘了,是否要就此关了或是转出去。还请您示下?”
丞相冷笑了两声,攥紧了手却没感觉到拉伤口更加疼痛,他这几日心头憋的火已经足够多了,这小子还往自己刀口撞,实在是不识抬举。
要是他想查出什么来,怕是低估了自己作为丞相这些年的苦心经营。
既然他喜欢查便让他查个够,最好查出点什么引火烧身不能自保,就晓得这官场上的规矩了。
小厮恭恭敬敬的等着丞相,却听他笑得十分让人毛骨悚然,片刻后丞相才开口道,“为何不继续做?他要查就随他去,查到什么都不必多管,只要让他身上也留有痕迹,到时这事除了他并没有别人知晓,看他如何洗得清。”
这事算是解决了,小厮应了一声,又想起白日里一件要紧事,连忙趁这个时机问,“大理寺少卿几日前曾来问是否可以求见?”
丞相冷叱了一声,“没用的东西,见他做什么,再有此等事一律回绝不,必再来通报。”
他很快带着未愈合的伤口和衣入睡,但一夜不得安眠,频频出冷汗,不知是梦到了什么。
宫里也在查禁药的事,不过皇帝的意思是只查宫内是如何流通的。
不出所料,太监们很快搜查到小安子身上,但他那条线却因为众人皆知的原因而断掉了,此后再没人可以将事情拼凑出完整的脉络,不然便要牵扯上太后。
这是何等的危险,他们总不能为了皇帝的命令,便将自己的性命不顾。
果然皇帝在问起时,领头太监也只说是再查不出蛛丝马迹。
虽然对这个结果不是满意,但陈王的情况一日比一日好,皇帝便也轻轻放过了,说是严加看管,再不许这东西流进来。
嘉德殿里被他多安排进好几个宫女太监轮番照顾着,殿内的陈设也都换了新的,甚至皇帝问起陈王要不要换个地方住着,只是被拒绝了。
皇帝一连几日都兴致勃勃,这算是他登基以来少有的做成的一件事,便很有热情,琢磨着何时在长安街清场,能带这位唯一的兄弟出去散散心。
这份热情甚至超过了陈王自己想去的愿望,他仍旧照常吃饭,时不时请陈景铎来整个平安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