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达斯费尔岛上的风比大史凯利格更冷,长裙沾上海泥,可她毫不在意。
“你宁愿坐船过来也不愿让我传送,何必呢?”视线所及的海岸线上终于出现一艘小船,白色长发在阴天下黯淡成银灰。他停靠完毕,靴子踏上泥土,背上的剑碰撞作响,声音低沉而疲倦,“叶。”
他还是这样老套,却又这样富有魅力。叶奈法知道这不代表真实,可自己永远无法抗拒。
“希里的踪迹就出现在这里,我们得尽快了,否则狂猎们会先找到她。”狂猎,最近一次与这些残忍的精灵相遇就在不久之前,在维吉玛城堡附近的断桥处,那黑甲的骑士们手中长剑差一点就碰上了她的头发。叶奈法抽出地图,紫色的魔力波动将羊皮纸熨平,铺展在半空中。
“叶,希望你记得带着他。”他总是这样务实。
女术士轻轻吟唱,一个小小的传送门出现在两人身前,一个丑陋的生物探头张望,“乌马!”他叫道,“乌马,乌马!”就不能等一会再叫出这个小怪物吗?叶奈法向他简单示意了一下,便迅速关上传送门,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多纳族长赠送的地图上。
“前面有个村庄,罗伏藤村。”罗伏藤,希望在那能够问出希里的情报。杰洛特唤出萝卜,并邀请她上马。需要情报和信息,自然如此,哪怕是女术士和猎魔人也不能凭空就得到答案。
……问题的答案,这本是一个已如死灰的想法,可它却在最近几天忽地复燃。她发现自己竟如此渴望那个答案。我本该心安理得任其摆布,就像二十年来一直所做的那样,可现在……
“让萝卜去吃草吧,我们步行。”她说出这句,他叹口气并表示同意。
“从首席德鲁伊的实验室偷东西真是个好主意。”杰洛特整整马鞍袋,便拍拍萝卜的鬃毛,解开缰绳。
她从来便享受他拙劣的挖苦。“你现在说什么也没用,衔尾蛇面具已经不复存在了,它换来的是这座岛上的线索。”
“换来的还有莫斯萨克的怒火。”
“当然,当然,杰洛特。你可以继续为大法师担惊受怕。”
男人微不可察地笑笑,“我不可能会为他担惊受怕,走吧。”
他们就像两个普通人一般走在印达斯费尔潮湿的泥土和灌木之间,远处传来狼的叫声,或者是野狗的。猎魔人默不作声。他总是这样,几乎从不在自己说话之前主动开口。
“附近有狼,保持点警惕。”
他金黄色的猫瞳露出笑意,“艾瑞图萨学院最厉害的女术士会害怕狼?我不这么认为。”
“我面前不就站着一头?我可是害怕极了。”她看着那在他胸甲前摆动作响的狼学派猎魔人徽章,笑道,“那些说不定是野狗。”
“在白果园的时候,有个猎人的话给我留下了印象,”杰洛特继续说,“他说野狗比狼群更可怕,因为狼杀戮是为了生存,而野狗是为了运动和取乐,就像人一样。”
叶奈法不喜欢这个话题,“你我都更像狼。”她说出的只有这句。
罗伏藤并不远,印达家族治下的村庄虽然人口不多,但是一直以来都自食其力,活得像所有岛民一样富有活力。不过如今不同了,遭遇了一场从天而降的无端屠戮后,他们重归寂静。
走进村庄一段路程之后,才看见几个芙蕾雅的教徒,她们从井中提起水桶,用细不可闻的声音交谈着。
“你们好。”杰洛特去搜寻地面上的可疑痕迹了,她自然负责与人交涉。
简单说明来意之后,开口说话的中年女子脸上浮现出恐惧,“你说的白发女孩,我们见过。她在那场惨剧之后消失了。”
“什么惨剧?”叶奈法希望得知细节。
“黑甲的骑士和爬行的恶兽,杀掉了我们大部分的男人。”女人放下水桶,脸色渐渐平静了下来。
“狂猎和他们的狗。”杰洛特的声音传来,她点点头。是的,还能是谁呢?
“除了窝囊废,他跑了。”另一个女人的脸上明显浮现出厌恶的神色,而她的这个词引起了叶奈法的注意。
衔尾蛇面具破碎之前,杰洛特和她注意到光影碎片组成的图像中,希里雅和另一名陌生的男子结伴骑行,两人的神色都与平静相距甚远,马嘶声中带着慌乱。
“窝囊废?他叫什么名字?”她问。
女人又啐了一口,“他就是窝囊废。没有名字。”她显然没有说实话,不过心虚的眼神很快被覆盖在愤怒的脸色下,叶奈法毫不怀疑那是真情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