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却已是波及整个草原的年度重大活动。牧人们赶着家里的牛羊,早早便离开了暂居的水草地,想要在寒冬到来之前,赶到天上的那座神山……的脚下。而北海则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牧人们朝圣路上的临时聚居地,严冬到来前,大家可以尽情地在这里吹牛打屁,跳舞交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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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那山到底是不是真的。”篝火前,陆羽一边在火里胡乱扒拉着,一边说道。一路走来,那山始终就在那里,似乎永远是那么地不远不近,似乎总是差那么一步就能走到山脚下的样子。
“假——的!”旁边,满脸胡须的酒鬼甲打着酒嗝说道,酒醉的脸庞被篝火映得红彤彤的。
“真的!”另一边,酒鬼乙凑过来说道。
“真的?你怎么知道?”陆羽转头看了看酒鬼乙,一边从篝火里挑拣了根手指粗细的木棍叼在嘴里。
“真什么真,听他胡扯,来……来,来喝酒!”酒鬼甲说着,一边搂住陆羽的肩膀,一边将一袋马奶酒塞进陆羽怀里。
“看,跟你说你还不信,有人已经从极北地回来了,说那里住的都是神佛,一地都是,比这里的羊还多。”
“你算了吧,极北地!那里的天会不会黑,你先跟我说说。”
“黑!咋不黑,哪里的天不黑……哎!这说的就是你们凡间——天上才不黑,一直都不会黑。”
“啧啧,还跟我吹,还跟我吹,天咋能不黑,天不黑,那地又咋会黑,你说是不是。”酒鬼甲推了推陆羽,看见陆羽嘴里叼着个木棍子吸了口,跟着吐了口浓烟出来,不禁大感有趣。
“就是……嗯……”陆羽打了个酒嗝,然后就忘了大家都在说些什么。“哎,你们知道么?有一天晚上雪下得特别大……”一边说话,他一边又吸了口木棍子,然后将滚滚浓烟从嘴里喷出来,继续道,“……”结果他又忘了刚刚要说的是什么,不禁瞪大眼睛努力眨了两下……
旁边的酒鬼甲眼见陆羽再次口喷浓烟,一时再也忍耐不得,伸手从他手里抢过木棍也嘬了起来。
烟棍是阳关城刚刚流传开来的一项新的社交礼仪,自大星从天而降之后,天地之间便多了些奇怪东西,除了石头外,这些奇怪的,有着特殊香味的木棍便是他们发现的第二种东西。当时也是像这样,大家蹲在一起吹牛的时候,一个破兵随手捡了根木棍,叼在嘴里玩了几下,然后这种吸木棍的风气便在阳关的破兵烂将中间流传了开来。
木棍的味道与树木的品种无关,同一种树的树枝,干的和湿的,粗的和细的,其味道也都是不同的,有的香,有的臭,有的苦,有的辣。事实上这个东西非常复杂,要想挑出一只上好的,口感和味道俱佳的烟棍实际上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既考修行,也考烟龄。
“对了,你刚刚说什么?”酒鬼甲吐了口烟,顿觉满天神佛自天空现出原形,无数裸(他妈的星星)遍撒香华美酒无数。另一边的酒鬼乙见了,一时也羡慕起来,从篝火中同样拿了根木棍试了试,只是那木棍却并不通气,一连嘬了几下也没能嘬出烟来。
左边,一直沉默着的酒鬼丙忽然面色深沉地出声说道,“那一夜……雪下地很大,风刮地很急,外面的狗也叫地很凶……”酒丙停了停,橘色的篝火晃动着,在他脸上投下或明或暗的阴影。
“啥啊?!怎么又说一半儿?”见酒丙说了半句就停了下来,酒甲一脸不满地说了句,然后将手里的烟棍塞进酒丙手里,跟着道,“来,来,赶紧抽口把气续上,这样才够气氛。”
酒丙抽了两口烟,这才继续道,“那晚风很大……呼呼地吹地瓦罐碎石到处乱飞,打在帐篷上砰砰地直响,就像有恶鬼正拼命撕打着帐篷想要冲进来一般……”
“砰砰!砰砰砰!”酒丙嘴里拟着那夜的声音,说着猛然笑了起来,“怕不怕……你们怕不怕……”他嘿嘿地笑着,只是笑声却有些怪异和走调。
“怕个锤子啊!不就是风吹的嘛,谁还没吹过风去!”对面,酒鬼丁故作不屑地道。
“哎——!别吵,别吵,让老丙说。”酒鬼丁旁边的酒鬼戊拉了一把酒鬼丁,然后道。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石头打在帐篷上乱响,后来又觉得是有人在外面用力拍打帐篷,‘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当时我还有点生气,这么大的风雪,是谁在外面……干什么那?!可后来……我又有些害怕,天这么黑,来的不会是马贼吧?你们知道的,大家放牧的,彼此都隔得远,真要出点事,附近十几里就我们这一户人家,找人都没处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