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天空飘起了小雪。
傅政凛偏头看向窗外白茫茫的雪色,嘴唇翕动,声音沉而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学完了小学的知识。”
“我父母一次也没有打过我,因为我听管教,但凡不听话,他们多的是法子让我认输。”傅政凛对上方豫疑惑的眼神,继续道:“他们禁止我结交下层社会的人,无论对方的品行有多好。”
“有一回,成绩出众的校花朝我书包里面塞了一封表白信,很不巧,这封信被我母亲发现。”
方豫不自觉放慢吃肉的速度,目不转睛地看着傅政凛,耳朵偶尔颤动着。
“我和校花仅仅在课间时间说过一句话,内容还是关于校运会活动的事儿,但我母亲认为我说谎,并且把那封信大力甩到我身上。”
“我无论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我,第二天,从老师口里得知校花被迫退了学,她在学习生涯最关键的时刻,被退了学。”
“我知道她很冤枉,她也没做错什么,不过写了一封信,却遭到这种致命的打击。一个月后,有同学传言她自杀未遂,得了重度抑郁症。”
傅政凛眸光越来越暗,似乎再也生不起明亮的光彩。
方豫蹙起眉头,眼里满含焦急和不悦,他听不懂这个人类在说什么,为什么说着说着就一副绝望到快要死去的模样。
他讨厌这种气息,他喜欢看猎物生机勃勃却无法逃离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这样,死气沉沉。
“吼……”
他松开骨头,低低的吼了一声。
傅政凛眼皮颤动,抬眸扫了他一眼,“我母亲是个很强势的人,她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情,并且要求我也要如此。”
“我在学校没有朋友,生活中也没有朋友,我没有自由时间,行为处事和机器人没什么区别。我按照他们设定的要求往前走,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们禁止我做什么,我也乖乖遵循。”
“我没有拒绝的权利,我也拒绝不起,那个代价不是我能承受的。他们剥夺了别人璀璨的人生,逼迫我臣服。校花只是其中一个例子,还有其他人,就因为我和他们多说了一句话,就被无辜退学。”
“我长期活在监控之下,一举一动被父母监视着,有时候,我甚至想过自杀。但还没付诸行动,就被拉到心理专家面前接受疏导。”
“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才会对自己的孩子产生这么强烈又变态的控制心理,方豫,我身上流淌着他们的血液,或许某一天,我也会变成他们那样的怪物。”
“你应该不希望我跟他们一样,对你实行绝对的控制吧?”傅政凛摸了摸方豫的头,声音哑到极致,“刚才打你,你怨我吗?”
“我希望你是怨恨的,不像我,连怨恨他们的心思也不敢产生,我才是真正的懦弱鬼。”
说到最后,傅政凛也搞不清楚自己想表达些什么,他只是把方豫当成了一个不会回应的树洞,一股脑将自己内心深处埋藏的陈年往事说出来。
“我父亲坐牢后,亲戚都问我为什么不去探望。”傅政凛把下巴埋进膝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展露自己脆弱又不堪一击的模样,“我怕多看他一眼,会击垮我内心的防线,我不想死,我要活着走出他们带来的阴影。死确实可以解脱,但我不甘心。”
傅政凛垂下眼帘,眼尾开始泛红,“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体会过快乐是什么感觉,我怎么甘心一走了之。”
“自从我母亲失踪后,我头一次产生了快乐的感觉。如若是其他人,多半会骂我一句冷血无情,连自己母亲的死活也不关心。”
“我就是这样的人,方豫,我内心是肮脏阴暗的。像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喜欢人。”
“我怕哪天喜欢上谁,谁就要遭殃。我怕她忽然回来,我知道自己无法抵抗她对我的控制,这种无条件的臣服已经深入骨髓,除非我死了。”
傅政凛只要想起那个女人,全身血液便仿佛掺进了冰渣子,冷得他颤抖不止,眼里流露出的恐惧毫不遮掩。
头顶忽然搭上一只油腻腻暖乎乎的爪子,方豫用力抓着他的头发,使劲拽了拽。
傅政凛轻“嘶”一声,被疼痛拉回现实,“皮痒了是吧,找抽呢!”
方豫皱眉“哼哼”两声,爪子游移到他脸上,用力捏了捏,见他脸上沾满了油污,才心虚地收回手。
傅政凛:……
他站起身,拎着方豫的后衣领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方豫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