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年三十,村里的热闹和傅政凛那儿的紧张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方豫后背贴着墙角,小脸红扑扑一片,鼻子喷出急促的呼吸声,他警惕地盯着傅政凛的一举一动,生怕他手上的竹子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抽过来。
傅政凛一手扶着门框,胸口剧烈起伏,待缓过气儿后,才拿竹子指着方豫,哑着声音道:“你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还能要么!”
方豫顺着他的手指低头看向自己衣服,胸前的位置粘着大块泥泞,整条裤子全是稻草碎屑,狼狈至极。
他抬起手拍了拍衣服上面的淤泥,然而淤泥是湿润的,不但拍不走,反而抹了一手泥。
他蹙起眉头,盯着手上的泥露出深恶痛绝的表情。
傅政凛额头突突跳,下颚线紧紧绷着,显然处于暴怒的状态,面对方豫这瓜娃子,他似乎有生不完的气,对方气人的本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厉害了。
傅政凛深呼吸一口气,心下默念:今天过节,不打小孩。
“先去卫生间洗手。”傅政凛把捡回来的竹子放到门后,以备不时之需。
方豫目不转睛地盯着门看了好一会儿,眼底闪过一道暗光。
愚蠢的人类,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藏凶器,呵,他决定晚点趁傅政凛睡着的时候,把凶器销毁掉。
“去卫生间洗手。”傅政凛再次强调一句。
方豫听懂了,踩着全是淤泥的保暖小短靴走进卫生间,他站上小凳子,习惯性地看着镜子里面的人类幼崽。
对比一个月以前,这张脸已经圆润许多,下巴不再尖得能锄地,肤色也泛着健康的红润。
他打开水龙头胡乱地洗了洗手,也不管有没有洗干净,张嘴掀开上唇,查看自己的虎牙。
“吼!”
一声巨吼饱含着强烈的怒意,他从卫生间冲出来,猛地朝傅政凛的背影撞了过去。
傅政凛刚把菜碟子放在桌上,便被方豫这个欠抽的瓜娃子撞了个正着,双手往前一撑,差点掀翻饭桌。
“啊!”
侧腰被狠狠咬了一口,傅政凛痛得眯起眼,连着倒抽几口气,刚息下去的怒火瞬间暴涨。
“方豫,你完了!”
他一手捂着侧腰,回头看向一脸凶恶表情的方豫,原以为这孩子已经改掉咬人的坏毛病,看来是他想太多。
方豫往后退了几步,龇牙咧嘴地瞪着他,时而伸手扒拉一下牙齿,眼里的暴躁几乎凝结成实质。
傅政凛发现不对劲,压下怒火耐着性子问:“为什么咬人,你抠嘴巴做什么?”
说话期间,他掀开羊绒毛衣看了看侧腰的咬痕,好在衣服穿得多,不至于咬出血。
方豫越来越烦躁,忽地张大嘴,露出一个空荡荡的牙洞,原来,他右侧的虎牙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不见了,没人知道他的牙齿掉在哪里,他自个儿也才发现,他以为是傅政凛趁自己睡着了拔了自己的牙。
傅政凛光是看他那副愤愤的样子,便知道他脑瓜子在想些什么,压在心头的气儿瞬间消散大半,“别看我,我没拔你的牙。”
方豫合上嘴,两排牙齿上下磨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
傅政凛仔细回想这几天吃的东西,“昨天吃大棒骨的时候咬骨头了?”
方豫:……
傅政凛知道他没听明白,转身走进厨房拿出一根乳白色的大棒骨,“昨天,咬了吗?”
方豫盯着骨头陷入沉思,眼珠子转动了好几下,最后神情恹恹地低垂下头,没有搭理傅政凛。
“你自己把牙磕掉了。”傅政凛微眯起眼,“我提醒过你,你现在已经到了换牙的时候,牙齿容易松动脱落。”
说完,他抿着唇,拉起他的手往房间里面走,“今天的账我替你记着,以后记得还。”
咬一口五千块,瓜娃子前前后后咬了他五十六次,总价合计二十八万。
傅政凛把这笔账记在本子里,等着以后方豫长大了逗逗他,倒不至于真的让他还。
方豫全程耷拉着眼皮,失去了让他引以为傲的獠牙,再过不久,多半连肉也嚼不烂。
这场闹剧在傅政凛又一次隐忍中度过,方豫换上另一件造型潮流的夹克羽绒服,端坐在餐桌前,看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猛地咽了咽口水。
很快,他化悲愤为力量,大口撕扯着鸡腿,边吃边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铃铃铃”
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