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墨紧咬着苍白的下唇,眼眶全是泪,“妈妈,这是弟弟吧?”
唐晚时心都要碎了,快步冲过去把儿子抱进怀里,“乖,别哭,他不是你弟弟,你没有弟弟,妈妈只有你一个儿子。”
“你骗人,他就是我弟弟!妈妈是骗子,还有,我才不要他的身体!我讨厌他!我讨厌他!”
他会抢走妈妈的爱,一定会!
唐墨透过模糊的视线,死死盯着昏迷中的傅政凛,脑海里萦绕着的恐慌让他尖叫出声,整个人抽搐不止。
“小墨!小墨!”
唐晚时动作熟练地摁着他人中,迅速掏出药瓶,倒出一颗白色药丸塞进他嘴里,轻声哄:“乖,张开嘴把药吃下去就没事了。”
唐墨紧攥着她衣服,艰难地咽下药丸,委屈地哭诉:“妈妈,为什么是我,病的人为什么是我?什么罕见病,什么恐惧症……是我不乖,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我好痛……”
他好不容易艰难活到十岁,他真的不想活了,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折磨让他反复崩溃。
唐晚时悲痛欲绝,恨不能替他受了,“宝贝不哭,妈妈会帮你,你会好起来的。”
“我不要手术。”唐墨抬起漂亮精致的小脸,朦胧的泪眼里全是抗拒。
“好,听你的。”唐晚时忍着喉咙翻滚的哽咽,宠溺地揉了揉他头发。
傅国城冷眼看着感情深厚的母子俩,垂眸扫向紧皱着小脸的傅政凛,抱着他走出实验室。
而后五年,唐墨的病情反反复复,时而严重到不得不上呼吸机的程度,时而又死里逃生,或许真应了那句,连老天爷都狠不下心收他。
但他罹患的多重恐惧症却越发严重,唐晚时心疼不已,焦虑不堪,脑海里涌出各种方法。
她紧缩眉头回到傅家,看着背着书包迎面走来的傅政凛,内心的怨恨攀升到极点。
为什么受折磨的人会是小墨,而不是前面这个身体健康、丝毫入不了她的眼的孩子。
如果上天给她选择的机会,她一定毫不犹豫把小墨身上所有的疼痛转移到他身上。
为了小墨,她变得极其自私,小墨像极了她最爱的人,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在混乱不堪的思绪中,她恍然惊醒,只要能减轻小墨的痛苦,无论做什么,她都义无反顾。
于是,在傅国城出差在外期间,她冒着风险给两个孩子进行了一场脑前额叶移植手术,把唐墨经受的精神折磨转移到傅政凛身上。(注:当前医学无法达成,小说纯属虚构,请勿当真。)
手术很成功,唐墨醒来后虽然很不满意母亲的自作主张,但剔除精神疾病的他,明显轻松许多,连笑容也多了起来。
反倒是年仅十岁的傅政凛,被突然而来的恐惧症反复折磨,只能长期吃药。
探监室里面,傅国城连着说了十几分钟,眼眶已然湿润,他静静地看着已经长大成人、出落得挺拔英俊的傅政凛,深深吐出一口掩埋了二十几年的气。
“五年前,唐墨的病情再次复发,你母亲又一次打起脑移植的主意,我没同意。一时不慎踏进她精心布置的圈套,一生的事业会毁于一旦。想来,这就是我的报应。小凛,我知道你怨恨你母亲,但我不会揭发她。她比我可怜、可悲,一生都活在痛苦之中。”
傅政凛唇色发白,流淌在血管内的血液瞬间凝固,从尾椎骨蔓延而上的寒意让他毛骨悚然。
原来,一向健康的自己忽然经受精神病的折磨,罪魁祸首从头到尾都是那个女人。
他恐惧的人是她,带给他精神病的人也是她。
这还是母亲吗?
对于唐墨而言,她确实是个尽职尽力的好母亲,但对于自己而言,则是带来无限折磨和恐惧的深渊恶魔。
脑海里响起那道充满恶意的嗓音。
“傅政凛啊傅政凛,你的出生虽被期待,但她可是期待着你去死啊。你真可怜,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所有人都不要你,你还能抓住谁?你连那个孩子的手都抓不稳,你连自己也保护不了,还能保护谁?你真没用,好没用,还活着做什么?”
傅政凛紧咬着牙关,瞳孔剧烈颤抖,盘旋在脑海里的声音跟随了他十多年,往往在他极度恐慌、绝望的时候出现,它嘲讽他、贬低他,甚至蛊惑他去死。
他闭了闭眼,低声道:“傅国城,你为了她,宁愿自己坐一辈子的牢,真是令人感动的爱情,只可惜感动的人只有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