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悄然而至,坐落在金潭村南侧依山靠田的小院子窗户泄出明亮的灯光。
小院子有两间房,其中一间只放了些杂物。傅政凛心想放着也是浪费,索性在里面放了一张电脑桌,打造成临时办公地点,而靠窗的位置则放着方豫专用的学习桌。
学习桌上整整齐齐摆放了一堆书本,其中包括幼儿认知百科、儿童识字大全、儿童基本算数等。
此时,方豫坐在学习桌前,脸蛋几乎趴在桌面,手里拿着一支铅笔在桌子上鬼画符,他前面摆着一个学习平板,他也不看,只专注手里的动作。
“人,人,人。”
“小,小,小。”
平板传出冷淡无波的机械女声。
“咯咯咯。”
他把笔无规律地敲击在桌子上,直到铅笔笔芯断裂,他便随手扔了笔,再伸手拿过整个笔筒,倒出里面的笔和学习工具。
不消一会儿,他又开始制造各种噪音,时而回头看傅政凛一眼,眼里的烦躁越来越浓郁。
他不想学习,讨厌学习,他只想出去玩。
“方豫,认真点!”傅政凛额头青筋跳动,从办公椅起身,缓步走到他身后,眉头微蹙,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方豫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直勾勾盯着桌子上神奇的线条,手锲而不舍地在上面画圈圈。
傅政凛每天抽空教他学习两个小时,但方豫无心学习,专注力极差,时而扒拉一下书本,时而起身追着飞行缓慢的苍蝇打,时而拿笔到处乱画。
傅政凛气得差点心梗发作,于是拿了一个小镜子,每当即将爆发的时候,便对着镜子里面狰狞的面容说:“忍一时风平浪静,他只是个孩子,只是个孩子!”
是啊,方豫还不到八岁,不是孩子是什么?只可惜他不是普通的孩子,他内里是一只无拘无束的小豹子,奈何还没享受称霸草原的乐趣,就被一只饿得瘦骨嶙峋的老虎咬断了脖颈。
他憋屈、郁闷,对自己成为人类的事实感到悲哀,他无法忘记自己身处在腾菲大草原的自由和惬意。
那段和族群失散后的艰苦日子被他选择性屏蔽。
这个比自己高太多的人类处处限制自己的行为,原本没了锋利的爪牙便让他悲愤不已,此时还强迫自己看那些高深难懂的书本。
傅政凛对他要求不高,只要不咬人、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能和其他人进行简单的交流,足矣。
今天事儿多,傅政凛还没来得及教他,只让他跟着学习软件学习,然而效果甚微。
傅政凛拿了一张白纸放他前面,他动作一顿,伸出爪子把白纸扒拉走,随即扬起小脸挑衅地看着傅政凛。
“桌子是用来学习的地方,你想画就画到纸上。”傅政凛又把白纸拿过去。
方豫不满地皱起脸,鼻子重重“呼哧”一声,非要和他作对,抓起白纸三两下撕了个稀巴烂,又送给他一个高傲得意的眼神。
傅政凛喉结重重一滚,咽下一团即将爆发的怒火,咬咬牙,忍了。
方豫这瓜娃子性格十分固执,他不喜欢做的事儿没人可以勉强他,傅政凛原先采取的是强制措施。
一开始方豫确实迫于威胁,不情不愿地跟着学习,后来发现傅政凛除了嘴上说说,压根没采取其他暴力措施后,他又开始摆烂了。
他偏头看向窗外,看到夜空之下的稻田、看到远处灯火阑珊、甚至听到村民们若有若无的欢笑声,眼里的向往显而易见。
傅政凛叹了一口气,看来今晚是别想学了,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整。
“走吧,回房间睡觉。”话音刚落,方豫立马扔掉手中的笔,一骨碌站起身,直勾勾盯着傅政凛,朝他伸手,理直气壮地说:“肉。”
傅政凛眼皮狂跳,淡声道:“今天不听话,罚你没肉吃,回去睡觉。”
方豫狠狠瞪向他,眼里的不甘和愤恨交织在一起,眼眶泛红,凶巴巴固执道:“给肉!”
“没学习,不给。”傅政凛坚持原则,哪能因为孩子委屈就成全他,他不会惯着方豫,再惯下去得翻天。
僵持两分钟后,方豫朝他龇牙咧嘴,愤愤地冲了出去,转眼跑进隔壁房间,上儿童床之前还记得把鞋子、外套脱了。
傅政凛跟着他走进房间,“刷牙,尿尿,睡。”
方豫已经缩进被窝,动了动耳朵,鼻子发出一声闷哼,压根不搭理傅政凛。
傅政凛默默站了好一会,深叹一口气,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