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太阳晒的人不敢出屋,一出门仿佛就能被烤焦似的,太阳落山后,日头才没有那样晒。
燕子村村门口有条大河,夏日太热,水位都下去了不少,往日一两尺深的河,这会儿还不到脚踝。
几个十来岁的娃娃拿着削好的木棍,挽起裤腿踩着小石子捉鱼,月哥儿同他的手帕交夏哥儿在上边的浅滩里洗地泡儿果子,边洗边吃。
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个汉子,他原本是李家的长工,可今日东家的小娃娃出来玩水,东家不放心,便让他跟着。
娃娃多,他都认识,因此不敢掉以轻心。
忽而远处田埂上跑来一个手长脚长的小汉子,狗儿两步跑到浅滩边,朝几个小伙伴说:“快别玩了,今天村里来了一家子逃难的,说要搬到咱们村呢,这会儿在村里头大槐树底下,走走走,咱们也去看惹恼。”
月哥儿咬了一口洗干净的地泡儿果,又从竹篮里拿了个大的,说:“狗儿哥哥,我们一道儿摘得地泡儿,可甜了,你吃不吃?”
“吃!”狗儿接过来,咬了口,甜滋滋的味道霎时间充满口腔,他夸赞道:“真甜!”
夏哥儿叉着腰,骄傲地点了点头,说:“那是自然,我最会找这些好东西了!”
“我要去看热闹,你俩去不去?”
“去!”夏哥儿立马道,“月哥儿,地泡儿都洗好了,咱俩也去瞧瞧。”
“好。”月哥儿点点头,两个哥儿一道上岸穿鞋。狗儿瞧着面前胖乎乎的两个小哥儿,边啃地泡儿边想:月哥儿都七岁了,怎么瞧着还是个胖月亮?脸盘子也忒圆了。月哥儿胳膊还粗呢。
不过他现在可不敢说月哥儿胖,前些年因为说错话险些丢了玩伴儿,狗儿现在可不敢说了。
三个人路过捉鱼的小汉子,狗儿问:“豆子,你们几个去不去?”
豆子坚定的摇摇头,说:“你们去吧,我还要捉小鱼呢。”
月哥儿家的狸奴下了崽,可以拿捉到的小鱼同月哥儿换铜板呢。拿了铜板就能买糖,可以和他两个妹妹一道吃!
其余几个小汉子都不想去,要捉鱼崽子,月哥儿想了想,便朝远处的汉子喊:“大风叔,我和狗儿哥哥回村里,你看着豆子哥哥他们,成不成?”
“成,你快回吧。”大风招了招手。
“走,咱们快回。”
三个人急忙往回赶,跑得小脸通红。老槐树下站了许多人,将三个外乡人围了个严严实实,月哥儿同夏哥儿个子矮,看不着什么。他俩急得跟猴子似的,施慧娘瞧见他俩的样子,乐得怼了怼身侧的艾叶,“你快看,哪儿有两个胖元宵上蹿下跳!”
艾叶看过去,也笑了。
月哥儿同夏哥儿齐心协力,一道往里面挤,终于叫他俩挤出了看热闹的好地方。
最中间是里正同三个外乡人,一男一女还带了个娃娃,三个人衣服破破烂烂,头发也乱糟糟的。
“你们从前作何营生?”
“我们一家都是良民,种田为生。”
“家里有几口人?”
“一共六口……”
夏哥儿拿了个地泡吃,顺道也给月哥儿拿了一个,俩人相视一笑,边吃边看。
“那娃娃几岁了啦?怎么比狗儿哥哥还高?”月哥儿问。
夏哥儿摇摇头:“不知道呀,阿娘说北边的人都高!”
陈展恹恹地低下头,没什么精神气。他随管家一路逃荒,才找到了这个落脚地。
这地方离他家极远,虽无战乱,可他爹娘长姐俱不在人世,即便寻找了好地方,他们也瞧不着。
想到此处,陈展便有些心酸,他眼眶微微湿润,便拿袖子擦了下。
“那个小汉子哭啦?是不是饿哭的?”夏哥儿又咬了个地泡儿吃。
“他爹娘不给他吃饭吗?”月哥儿摸自己的小肚子,觉着这小汉子有些可怜,他家里有好多好吃的,从来没有饿过肚子!
“我也不知道。”夏哥儿摇摇头,又捏了个地泡儿吃。
人多了声音便嘈杂,陈展不知怎的,偏偏听见了这俩小娃娃的对话,他抬眼看去,便见着两个提着小竹篮的哥儿,一个边吃果子边看他,另一个摸着小肚子,自言自语:“真可怜,都饿哭了。”
陈展:……
进燕子村前他才吃了只烧鸡。
“他怎么看一直盯着咱俩看?”夏哥儿好奇道。
月哥儿同情地看了前方的小汉子一眼,小声道:“估摸是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