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你同那老嬷子一样,都是狗鼠辈,披了人皮的伥鬼,凭什么也要来作践我……”
“若我、若我能出去……必要一把火烧了这腌臜地方……”
“……将你们这些恶鬼都剁碎了喂蠢猪……”
墨韵心惊胆颤,觉得嘉哥儿简直昏了头,这会儿惹恼公子,能有好果子吃吗?
他极小心地掀了眼皮瞅宋秋实,面前之人神色不变,只看了身旁哥儿一眼,砚池颔首领命,抬脚往床帐方向去。
“公子,公子,不能再打他。”墨韵急的脸色发白,晃宋秋实的胳膊:“他身上都是伤,还没好利索,要是皮长得不好,吕老嬷又要再来一遭……”
“他眼睛也快瞎了,不能、不能再哭了……”
李朔月将牙齿磨得咯咯作响,心底恨意几乎冲破天际,早知醒来那日他就直接跳河淹死,或是拿起菜刀劈了那害他一辈子的贱人们,嫁什么汉子,当娼妓似的服侍半载,最后竟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啊……”后脑忽然叫人攥住,李朔月迫不得已昂起头,紧接着凌厉的掌带风扇过来,“啪”一下,落到他的面上。
“娼货,贱婢……”
“啪——”
“……下贱胚子,你这狗命……”
“啪啪——”
“……迟早断在、断在我手里……咳咳……”
“公子,公子!”墨韵急忙喊:“砚池哥哥,你快住手、快住手啊……”
“不要、不要打嘉哥儿了,呜呜呜……”
宋秋实不应,砚池亦没有停手,一刻钟后,等帘帐内没了声响,砚池才甩着腕子出来,朝宋秋实道:“昏过去了。”
“砚池哥哥,你、你、你手上怎么有、有血?”墨韵眼睛瞪大,急忙掀起帘子查看,只见那人披头散发,面颊红肿,还浮现出许多血点子,口鼻、眼角俱溢出鲜血,比七窍出血还要凄惨。
墨韵心口抽了下,忍不住落下泪来。
怎么这样可怜,这该有多疼啊。
砚池俯身,朝宋秋实耳语几句。
“倒是把这事给忘了。”宋秋实起身,朝雨哥儿道:“雨哥儿,给他把发剃了,枯草一样乱糟糟的,留着作甚?”
“是,阿姆。”雨哥儿俯首应下,态度恭敬。
“走吧。”宋秋实点头,往外走了几步,对砚池道:“回去叫绣裳给你揉揉腕子,别落下暗疾……”
—
“嘉哥儿,外面下雪了!”
“不过今年的雪怎么腊月才来?”
墨韵嘀嘀咕咕,惊喜地看着素白洁净的院子,他伸手抓了把窗沿的积雪,揉成小雪团,朝远处扔去。
落在院中的鸟雀扑腾着翅膀飞上树梢,叽叽喳喳看向小哥儿,仿佛在低声谴责似的。
雨哥儿掀开厚实的黑色帷幕,拿浸过滚水的帕子给李朔月净面,然后取面脂盒子往他面上涂抹。
面皮脆弱,不能使用那般狠决的法子,只得日日涂抹面脂滋养。
涂抹完后,又给李朔月光秃秃的脑袋上涂抹生发的药膏,他像个药罐子,每日吃的用的药摆一桌子都摆不下。
李朔月的面总是惨白,眼神浑浊,蒙着一层阴翳,不知道看向何处。
那日被打了巴掌后,李朔月便不敢再骂,他就是这样没勇气的软骨头。
雨哥儿日日睡在床前,这半年来他夜夜噩梦缠身,起初哭闹着喊“展郎”,求他救他。
或许是天冷了,心也跟着冷,不知道从何时起,这人梦里不再流泪、不再哭闹着喊“展郎”。
他依旧噩梦缠身,雨哥儿时常能听到他半夜牙齿咯咯作响,有时候点灯查看,常常发现他身体紧绷地像张拉满的弦。
夜里睡不安宁,翌日浑身汗血交加,又要平白遭受许多罪。
雨哥儿缓慢揭开李朔月脊背的血布,李朔月畏缩地抖了一下,雨哥儿安慰道:“这回应当是最后一回了。年底等你恢复好,便能下地走动。”李朔月额头渗出冷汗,嗓音虚弱:“宋秋实,到底、到底要我伺候谁?”
不惜剃发换皮,什么人值得他这样大动干戈?
“我不晓得。”雨哥儿慢慢将药膏往上涂他脊背上抹,思索道:“明年,你应当要执笔写字,练琴,学习房中术。”
“如你这般姿色出众的哥儿、姑娘,身上的肌肤不好,才会吃这般苦头。”
“平庸些的,只学两个月房中术就得挂牌子。”
雨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