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背景中翻飞着数不清的黑色麻点,在高频的抖动中出现白色的边缘,黑点逐渐扩展成斑,霉菌一样在视野展开。
首先是胸口微弱的鼓动,抽泵血液的声音在同胞的耳中如此清晰,汇入身体的黑色液体转化为实体存在,心脏急不可耐地接收着,为血管注入新鲜源泉。
干瘦肌肉中的水分所存不多,紧贴着肋骨外缘,皮肤血管中血液奔涌,带起山洪般的视听效果,从心脏往全身漫去。
瓦莱娜娅按捺不住起身,半身探过书桌往棺床里张望,河流一样的血液奔涌起来,这具身体的胸腔开始了非常细小的起伏,他在尝试呼吸。
安静的房间里听到咯哒咯哒的硬物碰撞声,是面部的骨骼开始形变,口腔里长出的新牙彼此擦碰,撑开了口腔,使原本紧贴的皮肤撕裂,露出口轮匝肌的形状,鼻梁骨外凸成形,透明的软骨从骨头中渗出聚在鼻尖,眼动加速,耳骨外延。
紧贴肌肉的皮肤寸寸滋长,在纸上灼烧出猩红洞窟的过程被倒放,淡金的头发顺势生长,湖蓝色的眼睛透过金色发丝由混沌转清澈,眼前的黑色背景开始出现人的轮廓,闪烁的雪花麻点减淡,耳边长鸣之声放缓。
胸腔起伏,进入鼻腔的第一口空气如此冰冷,刺激腔内黏膜,混入丝丝刺痛与腥甜滋味,强大的适应力即刻填补上了这一意外,带着全身细微的灼烧感,皮肤的冷暖感知也恢复了。
瓦莱娜娅绕过书桌来到棺木边,她看到身体表面的缝合痕迹在变浅,躯干部份的细微伤口全部愈合如新生,只剩四肢留存浅淡的疤痕,被认定为无碍大事的皮肤纹理,没有进一步处理。
眼瞳中一闪而过的湖光,看见那顶浮空的帽子下漂浮着人形黑雾,雾气朝他伸出一片,还有些刺耳的声音传来:“安,你还好吗?”
抓住海蓝的“手”,他得以从棺床中坐起,生长过度的头发垂在两侧需要修剪。
从指尖到最复杂的脑部,这具身体与他太过适配,不需要像在安格体内有意去控制未知对人体的影响,担心过量的未知让人类躯体产生异变,未知有效地分布在每个细胞、每个组织和区域,身体的使用无比自然,感知上犹如能拿在手中的外物,能清楚地观察到体内体外每一处的情况,像一张做了精美动效的可视化图表。
他看向自己小臂,瘦削之人的手腕处青筋血管格外明显,他能看见血管中涌动的河水有着暗沉的颜色,在每一次撞击血管壁时迸发出大片荧光幽蓝。
此前做不到的凝结实现了,未知在规模到达一定程度后,通过某种条件,让他以颜色的改变区别出自身的特殊,只是他还没明白这条线是如何被自己扯断,又是什么声音在自己体内絮絮低语,在每个腔室中回荡。
“还好……咳……”幽蓝色的血因为第一次震动声带而咳出,暴露在空气中很快暗沉死寂,安接住了这滩死血,拦住要帮忙擦拭的海蓝,“我没事,找个取样袋来。”
他捧着那滩污血,抬眼看到匍匐在安格身上的昆特。
把装入血液样本的取样袋递还给海蓝,感知之眼轻易开启,确认拥有身体后的视角与之前有所变化,一层黑色的“皮囊”被他自己从身上剥下,避开海蓝与昆特,披在安格身上,已经做过太多次的事无比熟练,短暂的等待后,沙发上躺着的安格心跳声加强,恢复了正常的呼吸,睁眼起身,将地上的衣物捡给兄弟。
感觉不差,兄弟两人的感官并存于脑海,并不是不能……
“安先生!您没事吧?”昆特扶住差点一头栽倒在地的安,两个人的感官还是给他带来了麻烦,这是两具人类肉体,他们都需要面对可能出现的障碍物和环境变化,不像之前的本体,只需要维持密度让衣物不掉落,幻觉不出现大错误,直接穿过不是问题。
感官还不适应如此具体的方位指向,安被两位同事架到沙发上靠着,单个人的控制他没有问题,同时进行俩具身体的控制还需要一些时间。
“安格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啊?”海蓝跳到安格面前晃动手臂,黑色的武器一边晃荡。
有了人类的躯体后,仅以人类的视角来看,一切都有了实体,人类和未知之间非要分个你我一样都上了一圈轮廓,海蓝这种特殊例子都带上了有外缘的黑雾,安说不清只是一种加强机制还是保护,看来除了做工以外,这具身体还被附上了一些特殊之处,只有他开启灵感之眼的时候,才会回到真正加强版的未知视角,黑色的雾气化为尘埃,空气中每一粒未知残留都看的清清楚楚。
没有得到回应的海蓝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