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特从解剖大厅回到研究室,他的左手现在很不安分,似乎对长时间做着同样的事情感到疲惫和抵触,安上午从郊外把厄运戒指取回来后,状态好了很多,和西塞聊了一阵后将他替下,顺便“安抚”了他不听话的左手。
西塞一个人坐在研究室里望着一张合同发呆,昆特走进研究室时,一人藏起了左手,一人藏起了合同。
“怎么了吗?”昆特向往常一样,一边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一边关心地发问,他本想拿起笔解析图阵,但看到焉趴趴的左手,改成抱着暖水杯,用右手盖在左手上,安静地倾听西塞的回答。
对于其它巫师来说,忽然出现的安强大而神秘,他符合大部分对研究者的刻板印象,在根植园内总是两点一线,有做不完的研究和看不完的书,并非是他太严肃,大多数时候他总是恰到好处和随性的,只是他的本质让人类自然而然地畏惧他,这是本能。
和安相比,海蓝活泼的性格让他与人们都关系拉近很多,但他是个大嘴巴,太像小孩儿胡闹,瓦莱娜娅则不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也不喜欢与人交往,布兰特胆小又神经质,他一向认为周围这些热衷于研究和工作的人都有问题,但他其实也差不到哪儿去。
常来这间研究室的人里,昆特是最让人安心的那个。
两个医学生最喜欢的交流对象还是温和文雅的昆特,他耐心解答医学生们的任何问题,对任何安排都任劳任怨,是个知识渊博的巫师,也是个乐于助人的前辈。
“昆特先生……安先生让我选择自己要不要离开。”
昆特顿了一下:“是因为你抗性的问题吗?我记得两次进行受侵染尸体的解剖,你都很难适应……但你如果坚持要做这件事,当然可以继续下去,我和安先生都会尽力帮你的。”
“我只是……”西塞把那张协约合同放到桌面,带着一丝犹豫,“我只是在想,我真的有必要继续下去吗?安先生说我这样的体质很容易被侵染威胁生命,而且……我自己也觉得,每一次斯佩兰德已经在进行下一阶段了,我还在缓神,我们的距离越拉越远了,我还是他的学姐……我真的该走下去吗?”
她有些痛苦地看向昆特:“我不是一个有天赋的人,我继续坚持下去又能做到什么呢?我害怕我什么都做不到。”
“你害怕你付出了却没有建树?”
西塞轻轻点头,昆特右手轻抚左手手背:“我……在艾恩毕业的时候,是那一届巫师的学生代表,因为我的研究项目,乔斯林先生从十几个和我一样优秀的年轻巫师中选择了我,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天赋、努力和心性都有的好苗子。”
昆特温和地看向西塞,右手轻轻压着躁动不安的左手道:“但是天赋是没有上限的,随着我们文明的发展,后来人一定会站在前者呕心沥血锻造的台阶上,那些前人付出无数才得到的真理会成为他们的常识,一出生就拥有前人无可比拟的天赋和家境,这在同龄人之间或许不够明显,需要以千、万来计算才会发现一个天赋异禀的孩子,但是我们看向历史长河,时代和文明背景,这必然会成为一代人的天赋。”
“你的天赋远超无数前人,又被无数后来人超过,而作为同时代的个人,比如我,很遗憾,等我离开学院进入根植园我才发现,我所骄傲的天赋和努力,和其它人的天赋比起来,简直可笑。”
西塞望着他,好像在说他在撒谎,在根植园里待过一段时间,谁都知道那个叫乔斯林的先生是非常强大的巫师,从乔斯林到安再到昆特,似乎是一条非常明显的传承线,连本派系的瓦莱娜娅小姐都时常嫉妒。
昆特有些心酸地笑了一声:“是真的,在天赋要求很高的巫师里,还有一群人,他们要在巫师里再以另一个门槛去筛选,我现在桌面上的一切,是我花了两个月时间的成果,但对他们来说,他们可以越过这个过程,挥挥手就能得到结果。”
“可……研究过程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但他们的成果是实实在在地放在眼前的,你看看安先生的心脏血,你觉得纯净医疗要花多久的时间,才有可能把一颗鲜活地心脏放在箱中培育?”
西塞没有回答,昆特继续道:“但这对安先生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他甚至觉得这个意外对我们来说难度太高,没有普及的必要,是啊……对我们普通人类来说,确实太难了,我要花多少个三年才能找到一点入门的方法呢?”
“至于我的心性……”昆特左手握成了拳,西塞慌张地从这句话中察觉到一点颤音,昆特的眼里满是失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