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的空气却从不同的空洞漏出,半点进不了肺部。
灵界中代表生命之火的气场所剩无几。
亚伯睁开眼睛,他的身侧围着一圈尸体,以及将死的、重伤的人。
如果说乞丐们的杀意是雷电劈到干木燃起的野火,经过亚伯这一轮冰凉的鲜血泼洒,它们无声无息地熄灭,打起退堂鼓。
冲锋较慢的乞丐停在半道,亚伯踏出一步,他们扭动着臀部,身体有了退后的冲动,嘴巴不依不饶。
“妈的,真是恶魔养的混账东西!”
“小兔崽子,允许你再报一次名字!看看到底是哪来的狗杂种。”
“你想干什么?啊——”
亚伯扑向最近的乞丐,左手拧住他的胳膊,两人距离靠近,随后一膝盖狠狠顶上他的肚子。
“咚!”
这还不够,亚伯把乞丐摁在地板上,铺开的干草飞溅,恶臭的淤泥发出黏糊的水声,当亚伯把他向后拉起来时,他的鼻孔冒出咕噜咕噜的气泡,满脸的惊恐之色被泥泞覆盖,微微张开嘴。
“咚!咚!咚!”
他的话死在了喉咙里,亚伯用力把他的头反复往地上撞击,不知多少次,一缕猩红混着泥水,呈现蜘蛛网的纹路蔓延。
松开五指,亚伯慢慢从地上爬起,努力保持平衡。
他已经很累了,睫毛沾满了碎屑和黏液,整个人天旋地转。亚伯尽量不让乞丐察觉他的虚弱,向后摸索着空气,直到腰部靠在一个侧翻的座椅上。
我该说什么?
他调动浑噩的大脑,从小到大,别说领导者,亚伯从来没有拜托任何人帮他做任何一件事。除了婴儿时期,兰斯村长照顾了他几年,亚伯此后跌跌撞撞地走在生存的路上,唯一能依靠只有自己。
不知该不该庆幸,亚伯不是孤身一人,橡果村、格兰特领、莱茵城……到处是他的同类。
除了那位崇尚个人主义的吟游诗人。
苏沧。
自然而然的强大自信和上位者的理所当然,震慑得闪金商会不敢轻举妄动。
苏沧这时会说什么?
……声音。
以我的感受为主,何必在意这群人渣的想法?
……很吵。
拜托,我打赢了他们,以及他们的老大!
……吵死了!
谁敢对胜利者大呼小叫?!
“你们的话真多,叫得我头疼。”亚伯擦拭着身上或深或浅的血迹,冷冷地抱怨道,“假如我能让【沉默的贼鸥】永远保持沉默,我也能让他的手下懂得什么时候应该安静。”
说出这句话,亚伯没来由地轻松起来,多年的郁气散去,有种拨云见日的畅快。
就像那条追他的狗。他想,天生的恶徒少之又少,只有无知是与生俱来的。蠢货犯下了世界上大部分的恶行,好在,趋利避害的本性迫使他们服从强权;恐惧比尊敬或爱慕更有约束力,恐惧让这些蠢货们有所保留。
没有绞刑架带来的恐惧,就没有绞刑架带来的公正和安宁。
“嘎吱……”
年久失修的木门打开,噤若寒蝉的乞丐再次骚动不安,一股寒意从头到脚地爬上亚伯的脊梁。
他的体力耗尽了。
托马斯造成的伤口时不时传来痛不欲生的断裂感,混战中他也被乞丐们打中了几次,只是他的身体经过斗气强化,不那么脆弱罢了。
别说打架,如果不稍作休息,亚伯根本站都站不起来。
一只丑陋的生物走了进来,她的皮肤泛青,短小的爪子捏着一根烟管,那双狡诈的眼睛长在脸的两侧,所以她转动畸形的大脑袋,从满地狼藉移向亚伯的位置。
占卜师。
亚伯绝望地笑了,原来下城区唯一一个没有称号的超凡力量者是托马斯的军师。
我不后悔。亚伯双手紧握,至少我在死前霸气了一回……
谁料,乞丐们期待的目光中,狗头人无动于衷地吐出一口白雾。
“你想必是亚伯·兰斯了。”她友善地说,“我叫忒亚,狗头人忒亚。欢迎入驻下城区的核心,兰斯老大。”
乞丐们面面相觑,这一瞬间,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了她的态度。
忒亚承认了亚伯。
托马斯·奎因斯彻底成为过去式,这个少年是他的继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