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当初毫无预兆的消失。
比起询问,陈皮从小就是个更习惯接受的人,毕竟从大人那不一定得到解答,却很可能换来一顿毒打。
接受就简单多了。
面对生活中突如其来的变化,他往往做不了什么,便习惯了什么也不去想。
正是如此,当年对于从天而降师傅这件事,陈皮接受的很快,对于师傅莫名其妙做的那些事情,他并不太去深想。
最后,当师傅不再出现的时候,他也不是特别意外地就接受了。
老天爷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根本没办法,他从小就明白的。
生来命贱,还敢要求太多,就是自讨苦吃了。
但是……
望着青年与初见时毫无二致的面容,他不自觉捏紧指节,一阵难言的冰冷感觉在心头翻涌了起来,泥潭一样冒着泡。
……是你自己回来的,他自言自语般,无声念叨着。
“倒是你之前,在浙江那边是怎么回事?本来你师兄……”
顿了顿,注意到少年仿佛出神,有些绷紧的脸颊,张从宣对他的排斥情绪有些无奈。
还是继续说道:“你阿客师兄,本来专门派人去找过你,想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想到正遇上那事。”
“从房子里找到的那遗骸,还是他派的人帮忙收殓安葬。”
这孩子独占欲有一点点强,他解释完,又耐心劝道:“小官平和沉稳,阿客开朗热情,但师兄们都很关心你的。他们只是因为家里管得严,没法随便出门,所以不能来见你。”
是吗,陈皮回过神来,半信半疑,又有点不以为意。
他没心思、也不想多听这个话题,低下头去,很快把注意力放到了青年的袖子上。
原本湿润的地方,好像慢慢沁出了一点别的颜色。
他小心地把外层袖子和里面白色布料挽起来一点,想要看看伤口情况。
……下面还有一层。
“我刚刚就想说了,师傅,”少年忍不住有点皱眉,“都快夏天了,你穿这么多不热吗?”
六年前也没这么夸张啊。
“现在这天气变得快,多穿一点以防万一么。”张从宣振振有词。
这是真话,毕竟出来的时候血量还没回满……平时不注意,关键时刻掉链子怎么办?
沉着脸,陈皮啧了一声,干脆也不问了。
不问也知道,好好的人被关了六年,身子也要搞坏了。
何况眼前这人,当初连螃蟹都能吃出一场高烧,本就是个风吹不得雨受不得的娇贵身子。
果然,拨开袖子,手腕往上的皮肤,青黑色纹路已经浮现。
从前就见过那神秘古朴的纹身,他明白,这是体热时才会出现的征兆。
幸好,感受了下,人并没有发烧迹象。
埋头把几层袖子全部挽起来,一点点往上卷起,很快便暴露出了青黑蔓延交错之上的伤口所在。
盯着不断渗出血珠的深深齿痕,少年脸颊紧绷。
几次张了张嘴,却都自己咽了回去。
最终,只闷闷无声地接过了青年递来的药酒膏药绷带等物,洗干净手之后,仔细处理起来。
【心如止水】加持下,张从宣根本都没太多感觉。
等绷带缠起来,衣袖重新落下,见学生还是一副蔫蔫的状态,他忍不住拍了拍少年的脑袋示意回神。
“好了,皮肉伤而已,别放在心上。倒是你身上的伤,除了脊椎还有哪里?”
陈皮这次老实许多,听问,便一一挨个说了。
他四次跟黄葵的人厮杀,摸打滚爬的皮肉伤无数,真正要紧的伤势,却是两处。
其一,左边肋下被人射进去一根手指长的麻药钢针,扎的太深,已经取不出来;其二,腰后脊椎骨被膝盖狠狠撞过,虽然没瘫痪,但骨折和错位都必然是有的。
错位的问题,张从宣就能解决,骨折也可以固定养护。
大大小小的皮外伤,就是顺手的事儿。
但那根扎入过深的钢针,像是恰好卡在了骨缝之间,虽然暂时还没造成什么明显伤害,却是有着极大的可怕隐患。
只能开刀取出来了。
而这个年代,能做开刀手术的医院……
……
“长沙?”
直到几个时辰后,跟着上了船,陈皮拧着眉,还是对这个地名有些犹疑:“汉口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