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着将袋口绑好,仔细放回了少年的膝头。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但自己的东西,还是要收好对不对?”
说着,他忽然想起什么,反手就把九节锏也从背上解了下来。
让锏身靠住床边倚住,张从宣跟他商量道:“九节锏太显眼,这次不好携带,就先留在这里,可以么?”
陈皮头也不抬,一动不动。
这算是默许的意思吧?
微笑之中,张从宣忍不住松了口气,却又蓦地心绪翻涌。
若能两全……
念头一起,便立刻再难以遏制。
亦或者本就不死心,否则为什么,出门前鬼使神差地带上了赋纹的工具材料?
“抱歉,这次都是老师的错,”他愧疚低声,同时忍不住提起了很久没再问的一件事,“……不过小皮,如果我现在再问一次,你愿不愿意跟我回族……”
他的询问尚未落地,就被一声嗤笑打断了。
“——狗屁的如果。”
陈皮眼底晦暗,看也不看他,只冷冷一扯唇角:“你自己给人死心塌地卖命不够,想把我也填进去,一起给你心爱的大徒弟当牛做马?”
“不是想让你给人卖命……”张从宣有些无力。
完全否认的话,却是说不出口了。
这话虽然难听,但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说中了本质。
改姓,变成张家人,虽然可以获得长久寿命,但也意味着,从此便会跟其他族人一样,此后余生受到族长约束。
他自己不在意,但陈皮本性桀骜,不愿如此,难道还有错不成?
“……是我多余问了,现在这样也很好。”
咽下了未曾出口的劝说,张从宣最后情不自禁抬手,压了压少年蓬乱的脑袋。
担心激起对方的厌烦,他没有用力。
也不敢停留,只是轻轻一顿,立马收了回去。
拉开门之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然而僵滞半晌,居然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最终,也只是挤出一句寻常不过的叮嘱。
“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静默持续了三四秒。
脸颊绷紧,陈皮再也按捺不住,猛然抬头。
却只听到“咔哒”一声。
门扉合拢,将青年的身影彻底隔绝在了外面。
他愣在原地,手指不自觉缓缓收紧。
直到被鼓胀的钱袋里无数生硬金属轮廓硌的疼痛难忍,才攥着那个钱袋,仰面往后重重倒在了床上。
咬牙切齿,面容几近狰狞。
——混蛋,都是混蛋!
贼老天,他就不能好好做一单生意么!
开门第一单,只是收了那小鬼一百文而已,却莫名其妙杀了一波又一波,累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本想休息的,第二单却又从天而降。
他不想做这个人的生意,但却无法抗拒地被迫收下了对方的定金。
只想拿钱办事,但这人明明要杀人,却偏不肯用他!
……反正钱已经到手了,是这人自己不要他做事的,这钱拿的问心无愧!
他巴不得白拿钱呢!
骂骂咧咧,辗转翻身,动作间,手臂不小心就打在了床边什么冰凉物什上面,“邦”的清脆一声。
嘶声吸着气,陈皮恨恨起身,俯视着那柄怪模怪样的九节锏,手一挥就要将其打落。
手背碰到锏柄的瞬间,却不知为何忽然一顿。
原地呆坐半晌,冷不丁反手一握,用力攥住了锏柄。
指节环绕紧扣,沁人的凉意贴着皮肤渗入,那股难以言喻、无法排遣的躁意,竟因此莫名消解了少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