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逸尘与徐渭自上次逃过官兵盘问后,深知京城暗流涌动,危机四伏。每走一步都似在薄冰之上,二人却未退缩,全力筹备着混入文人雅集之事。徐渭凭借着在京城文人圈中的些许人脉,费了不少周折,终于探听到雅集的准确时间与地点,并设法搞到了两张入场的信物。
这日清晨,凌逸尘于那逼仄昏暗的住所内早早起身,狭小的空间仅透进几缕微光,尘埃在光束中飞舞。他仔细整理着自己的月白长袍,手指轻轻抚平衣角的褶皱,心中既紧张又期待,暗自思忖:“此次雅集,乃关乎大明兴衰之契机,必当全力以赴,寻得变革之机,纵荆棘满途,亦不可退。”徐渭同样神色凝重,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决绝,在这局促之地,暗暗检查着藏于衣袖内的短笺,其上密密麻麻写满近日收集的关键信息,以备不时之需。
二人一路小心谨慎,穿梭于京城繁华的街巷。街边店铺鳞次栉比,幌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小贩的吆喝声、行人的谈笑声交织成一片喧闹,可他们却无心顾及这市井的繁华。终于,抵达雅集所在的庭院。庭院门口,几位家丁模样的人仔细查验着入场信物,凌徐二人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稳步上前。家丁们狐疑地打量着他们,凌逸尘镇定自若地递上信物,同时不着痕迹地塞给家丁一锭碎银,家丁微微点头,侧身让他们进入。
踏入庭院,仿若踏入一方清幽雅境。园内绿树成荫,繁茂枝叶仿若为天地撑起巨大绿伞,日光透过缝隙倾洒而下,化作一片片金色光斑。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飞檐斗拱上精美的雕花在光影交错下更显古朴典雅,似在诉说着岁月的悠长。池塘里荷叶田田,偶尔几尾锦鲤穿梭其间,泛起层层涟漪,搅碎了倒映于水面上的亭台倩影。曲径通幽处,繁花似锦,五彩斑斓的花朵竞相绽放,馥郁芬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心旷神怡,却也难掩这雅集之下涌动的暗潮。
雅集之上,才子们高谈阔论,诗词歌赋之声不绝于耳。一位身着宝蓝色锦袍的中年文人,手中轻摇绘有墨竹的折扇,微微仰首,双目轻阖,沉浸于自己刚吟诵的诗词意境,嘴角噙着一抹淡淡微笑,似对佳作颇为满意,口中低吟:“春日繁花映翠楼,墨香雅韵意悠悠。”旁侧白面书生眼中灵动之光一闪,随即应和:“笔端情寄山川秀,诗海扬帆意自遒。”众人皆点头称赞,气氛愈发热烈。
此时,一群文人围于一幅刚完成的画作前讨论。画作中山水景致栩栩如生,峰峦叠嶂,云雾缭绕,瀑布飞泻而下,气势磅礴。一位年长画师捻须微笑,眼中满是自豪:“此画吾用披麻皴法绘就山峦,淡墨渲染云雾,欲展山水清幽雄浑之态,诸位意下如何?”一位年轻文人皱眉端详后道:“先生笔法精妙,然晚辈以为,若于瀑布之侧添几株劲柏,恰似‘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或可增画面生气与坚韧意。”众人听后纷纷点头,各抒己见,探讨笔法意境,言语间尽是对书画艺术的痴迷钻研。
又一处,几位文人正论古今文章之道。一位素色儒衫老者手抚长须,目光平和深邃,缓声开口:“古人文章,重义理情真,如韩昌黎之文,‘文起八代之衰’,气势雄浑,振聋发聩;今之文章,亦当承其风骨,兼具时代风貌,方可传世。”白面书生紧接着说:“然今文风多变,复古、唐宋诸派各执一词,晚生以为,文章当随世而变,不拘一格,抒真情实感方为上乘,正所谓‘文章合为时而着,歌诗合为事而作’。”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热烈,新观点频出,赞叹与争论交织,气氛高涨。
正此时,一位家仆匆匆至雅集组织者旁低语几句,组织者起身朗声道:“诸位,今之朝堂局势变幻莫测,吾等虽处江湖,亦当心系社稷。不妨就此展开议论,各抒己见,共商国是。且看那‘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吾辈文人,当以笔为剑,为大明兴衰建言献策。”
此言既出,众人纷纷响应。只见一位身着华服的文人率先起身,迈着方步悠然至众人中间,下巴微扬,眼神傲慢,清嗓说道:“吾观今之朝堂,纵有小弊,然祖宗之法不可轻改。祖制乃我朝立国根基,经数代传承,深入民心。只需官员恪尽职守,修德明礼,以仁心施政,自可保我朝昌盛。何必行变革之举,徒增纷扰?昔者王莽改制,致天下大乱,‘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此乃前车之鉴也。”言罢,轻甩衣袖,端茶小啜,环顾四周,似待众人附和,那神态仿若已位极人臣,尽掌乾坤。
旁侧清瘦文人闻之,眉头紧锁,面露焦急,忙搁下手中书卷,起身抱拳行礼,恳切言道:“兄台此言差矣!今之吏治腐败不堪,卖官鬻爵成风,恰如‘政以贿成,官以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