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在里面闹腾。”月神说道。
“这混蛋小子等他出来了,看老子我怎么收拾他!”至高神带着喜悦地假意怒骂道,可顷刻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就凝固了。
因为,明天就是他离开地球的日子,自己看不到儿子出生那一刻了。
“孩子快要出生了,你取个名字吧。”月神抚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岔开了话题。
“想了很久……在我的候选名字中我喜欢‘卡帕克’。”
“‘曼科·卡帕克’……精神富有。嗯~不错!这个名字我很喜欢。希望他是个胸襟博大、仁爱宽厚,为穷人谋福利的一代仁君。”
在至高神的搀扶下月神落座于餐桌前。偌大的餐厅没有家人和奴仆。显然,月神已经屏退了其他人,留给夫妻二人独处的空间。
至高神看着餐桌上的食物欣喜问道:“真是你做的?”桌上美食的颜色、形状和香气竟然与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最近我的探测感官能力有提升,我能体会到你记忆里美食的色、形、香、味。今天动手做了这个,你尝尝。”月神道。
至高神知道,妻子从怀孕开始就学会了探测感官的能力,起初只是针对昆虫和小动物。最近才学会对人类的感官探知,且能小概率触发人类同等感知的幻体。可没想到妻子的能力竟然对自己也能发挥作用。
至高神对妻子亲手做的食物细嚼慢咽,他确定这不是感官幻体。面粉的味道朴实,羊肉的口感香糯。
至高神陡然想明白一件事,刚才自己独自黯然神伤的一幕,一定被妻子感应到。
随着丈夫离开地球的日子越来越近,彼此的悲伤更加无法触碰。两人总是谈论着手中的公务、南美印第安民族科技进展或者世界文明进程。两人都小心翼翼地回避那个越来越近,又不可避免的离别。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的很小心了,在妻子面前刻意掩盖自己的悲伤。此时,至高神才明白,在妻子的“感官探知”能力下,自己的悲伤早已叠加在妻子悲伤之上。此时,妻子的所叠加的悲伤,又再次叠加在自己的悲伤之上。
自己悲伤之上,因体会到对方悲伤而悲伤的叠加,让两位神明苦痛不堪。
“银月……”至高神轻声呼喊妻子的名字,伸手握住月神的手,凝望着月神的眼眸。至高神正准备开口说话,可伊希切尔却抢先说道:
“如果你不是神,你就不会来到玛雅,我们也就不会相遇,我们就不会相爱,你的妻子也就不是我。或许你在东方的某个山村里度过平凡的一生。”月神轻声说道,并反手握住至高神的手。
“我……我只是觉得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至高神说道。
“有的人相遇一天,可以相爱到死。有的人相守一世,可又相憎到老。所以……亲爱的……这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月神说出很有道理的违心之言。
“亲爱的,你可知道,如果,只是如果,你不是神,你不是力挽狂澜的神明,这个世界将有亿万个丈夫与自己的妻子永别。也有亿万个孩子得不到母亲的哺乳,甚至无法睁开眼睛瞧一瞧这个世界的模样。这其中也包括你的孩子和你孩子的孩子。”
“如果,你只是一名凡人。你希望谁能挽救你,谁能拯救你妻子和孩子的神明?谁来拯救你的子民和整个地球文明?”
“如果你只是一名凡人,你希望你的神明应该怎么做?”
温柔体贴的妻子一直以崇拜姿态仰视自己,此时,却以坚定的语气说道。
两位神明彼此凝视,良久之后,至高神打破了沉默。
“银月,这个盒子替我保存,可以吗?”至高神的手掌一抬,出现一个乳白色的盒子,盒子不大,比他的手掌稍大一些,四四方方的立方体,盒壁光滑平整,无任何图案纹字,材质温润如玉。
月神没有接过盒子,她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伊希切尔皱眉道:“你赐予我无限的生命,其意义就在于我等你回来。哪怕世界走向毁灭,文明行至终结,人类不复存在,诸神亦然陨落。我也会在颗星球上等你回来。”
晚饭后,两人在花园里散步。彼此无言但并非沉默,彼此沉浸在相伴的最后时光。
入夜,两人浸泡在月光水池里,至高神为月神清洗一番,并仔细为妻子梳理齐腰的长发,最后相拥而眠。尽管,彼此都没有睡意。
当皓月当空时,至高神在月神的额头上轻轻地长长地吻别之后,他离开了自己的家。没有言语,没有道别,甚至都没有等到夕月沉海、晨阳初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