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浓稠如墨的夜色还在负隅顽抗,仅几缕微光从云缝间艰难挤出,丝丝缕缕,仿若濒死之人的最后喘息,给屋子罩上一层惨淡又阴森的光晕。寒意趁虚而入,顺着窗棂的缝隙钻进来,悄无声息地缠上李昂的脖颈,他从混沌中惊醒,宿夜未消的忧虑瞬间攥紧心脏,仿若一只无形巨手。扭头看向身旁,慕容晨阳发丝凌乱,双眼浮肿得近乎透亮,黑眼圈深得像被浓重的墨色洇染,显然这一宿都在梦魇与现实间苦苦挣扎,未曾合眼踏实。两人对视,目光交汇中满是默契与惶然,默默起身。冷水泼面时,那刺骨冰寒也没法驱散心底盘桓的阴霾,洗漱完毕,便脚步匆匆朝慕容渊的书房奔去,好似只要能快些见到他,那如渊般的困境就能寻得解脱出口。
一路上,仆人们神色匆匆,仿若被阴魂追赶,低垂着头,脚步慌乱又急促,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杂乱而沉闷的声响。整个府邸被压抑笼罩,气氛浓稠得似能攥出水来,偶有低声私语,也满是惶恐,稍一出口就被寒风扯碎。待到书房前,李昂抬手敲门,指节叩击门板,“咚咚”声在死寂廊道里回荡,空落又惊心,却久久没有回应。他心猛地一沉,不祥预感如汹涌潮水,狠狠将他淹没,猛地用力推开门,屋内残烛苟延残喘,豆大烛火在风中飘摇不定,蜡油蜿蜒流淌,在桌面肆意横陈,宛如伤心绝望的泪痕。桌案上信件、图纸凌乱散落,有的飘落在地,似是被慌乱的风搅弄了命运,慕容渊却不见丝毫踪影。
慕容晨阳瞬间慌了神,声音拔尖,带着哭腔颤抖起来:“爹爹……他去哪儿了?怎么能一声不吭就走啊!”说着,便急切扑向桌案,双手慌乱翻找,纤细十指在纸堆里胡乱扒拉,眼神癫狂又无助,渴盼着能捕捉到哪怕一丝爹爹留下的线索。李昂眉头紧锁成死结,额上青筋突突跳动,俯身查看信件,一封封展开又匆匆合上,那些江湖旧友的回函内容含糊,尽是些藏头露尾的话术,无半点可用信息,焦虑在心底疯狂啃噬。
两人又在府里展开地毯式搜寻,逢人便问,侍卫们一脸茫然,丫鬟们摇头啜泣,没人知晓慕容渊的去向。慕容晨阳急得直跺脚,脚下青砖似都要被跺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几近失控:“昂哥,昨天爹爹的眼神就不对,我早该察觉的,我真是蠢笨至极!他肯定独自冒险去了,怎么办啊?”
李昂深吸几口气,试图攥紧理智,可声音仍难掩慌乱:“先别急着自责,岳父行事向来沉稳缜密,定有安排。咱们去大门问问。”疾步至府邸大门,守门下人见二人神色,忙不迭说道:“小姐、姑爷,老爷天还没亮就出门了,孤身一人,神色匆匆得很,小的们哪敢问呐。不过,老爷出门前,特意嘱咐把这个转交给您二位。”说罢,递上一封封得严实的信,那信在晨风中瑟瑟发抖,似也怀揣着不安。
李昂接过信,指尖不受控地颤抖,拆信时仿若费了全身力气,好不容易抽出信纸。慕容渊熟悉字迹映入眼帘,力透纸背间是决绝与慈爱:“晨阳、阿昂,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已决然迈向险途。此事太过蹊跷,幕后黑手隐匿暗处,如伺伏暗夜的恶兽,觊觎已久。为护你们周全,我别无选择,唯有以身作饵。切莫追来,那些黑衣人奸猾似鬼,大队人马只会惊了他们,让我苦心白费。阿昂,自你踏入家门,我便视你如亲生,晨阳交给你,我无比安心,定要护她一生。若我此去遭遇不测,你们万不可莽撞寻仇,隐姓埋名也好,远走他乡也罢,只要活下去,便是给我最大慰藉,性命攸关,切切记住。”
慕容晨阳凑过来,目光扫过,泪水瞬间决堤,汹涌砸落,洇湿大片字迹:“爹爹太傻了,怎能独自赴死!我们怎能袖手旁观,我要去救他,哪怕拼上这条命!”李昂眼眶也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咬咬牙,牙缝里挤出话来:“必须去!岳父拿命相搏,我们怎能退缩。他为咱们扛下所有,此刻抛下他,还算人吗!”内心既为慕容渊的舐犊情深感动,又被未知危险搅得慌乱不堪,可救人心切占了上风。
当下,二人火急火燎召集家中数十名精锐护卫,那些护卫听闻要救老爷,眼神瞬间燃起灼灼斗志,毫不犹豫披挂整齐。众人飞身上马,骏马引颈长嘶,似也感知到迫在眉睫的危机。一声令下,队伍如离弦之箭狂飙而出。狂风在耳畔嘶吼,似要将人耳膜撕裂,砂石裹挟其中,如暗器般抽打在脸上,生疼刺骨,可没人在意。马蹄疯狂践踏地面,扬起蔽日沙尘,好似一条黄龙在官道肆虐。众人满心只有一个执念:追上慕容渊,用身躯挡在他身前,抵御那未知且致命的凶险。
疾驰途中,慕容晨阳泪洒马背,满心懊悔啃噬灵魂:“都怪我,昨日迟钝得像块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