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石佬千方百计为枣花牵线搭桥,说成了亲事;翠灵和孙子在南张镇开起医馆;后来张煜辞官回家;一年后张桓与枣花喜结连理,全家团聚,热热火火过起了日子。
单说高翠兰送走窦枣花之后,拒绝了翠灵、枣花一家人的邀请,独自留在贾善人家,舍不得丢掉自己经营的饭铺。可心中又是一场空落落,感觉十分寂寞。
石佬也为她的处境发愁,经常来看望,问她有什么打算。高翠兰心里乱的很,她知道无论如何不能再回紫茵观了,去福陵山还不如暂时住在这里。便对石佬道:“先在这住吧,有贾善人一家照顾着,反正在哪里都是打发日子。”石佬也无话可讲。
这一天,高翠兰正在收拾东西,忽然见到一个前来化缘的和尚。心中有些诧异,问道:“你怎敢穿这身僧服来化缘?”那和尚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不知,佛法无边,这场会昌法难终结了,那个要灭佛的皇上已被送往西天。弟子们已重返寺庙,都有归宿了。”高翠兰才知道沙门又得到安生。她打发了和尚,便上山去与石佬商量,想到清凉山去看看。
石佬能猜透高翠兰的心思:她本来是个有夫之妇,口中不说,其实对猪八戒还存在念想。无论去道观,还是进寺院,都不是真正修炼,而是图个清静,打发日子罢了。心里总在盼望着有朝一日夫妻能够团圆呢。可这样的事情石佬怎能帮上忙,只能随她的便了。
高翠兰终究辞别了贾善人,去了清凉山天恩寺。寺中的沙尼看到“妙灵”师父回来了,像迎接亲人一般把她请到了住持面前。住持忙站起施礼,道:“我佛慈悲,妙灵师父终究回来了,老衲正叫弟子们打听呢。”
妙灵还了礼,道:“劳住持费心。弟子久居寺中,知道大劫已过,怎能不回?”住持让了坐,道:“回来就好,天恩寺又有重振之日了。”妙灵问道:“没想到这场灾难来势汹汹,本以为佛门永无出头之日了,可霎时间却烟消云散。不知何故?”住持道:“老衲也这样想过。本来出家人不问俗事,可是被撵出庙门,一时间也成了俗人。武宗皇帝要灭佛,明着说是因为崇佛造成国力衰退,可老衲却听说是为了皇位之争,才有了这场会昌法难。”妙灵道:“皇位之争,与佛门何干。却叫我们这些人遭罪?”
住持小心地道:“武宗要灭佛,实际上是与当今皇帝有关。当今宣宗皇帝是武宗皇帝的皇叔,其实也是皇位的竞争对手。武宗即位后,便想要铲除这个心腹之患。他打听到皇叔从宫中逃出后,隐入佛门,当了和尚。所以灭佛,就是为了追杀他这个皇叔,毁灭他的栖身之所。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却遭致沙门前所未有的一场劫难。”
妙灵道:“阿弥陀佛,可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住持道:“灭即是生,生即是灭,世事轮回无常。灭佛的皇帝自己倒先走了,参禅拜佛的皇叔却成了当今皇上。”
她看了众尼一眼,连忙转了话题:“这事不提了,老衲也是道听途说,不可全信。出家之人,当以弘扬佛法为本,不可计较得失。老衲刚才说的,全当是闲话听了吧,不可再传。”她又对高翠兰道:“不过,妙灵师父,你还不知道,这次劫难,寺里也有两位师父没有躲过,她们年龄也大些,一个在路上圆寂;一个不愿意离开,在庙内归寂了。”众尼听了,便默默地诵起经来。
高翠兰对天恩寺还是有感情的,不要说这座寺庙专门为她所建,就凭自己在这里住了那么长时间,也有一种“家”的感觉。看到原来的沙尼大都回到寺中,心中自然轻松一些。有空便聚在一起,各自讲起离开天恩寺的经历。酸辣苦甜,悲欢离合,一年多的时间,居然演绎出多少故事来。高翠兰听了,甚有感悟,一时间忘记苦恼,重新过起了寺庙日子。
石佬也前来看过高翠兰,见她心情好了,也放下心来。便去与悟真等仙家交往,云游四方,想长长见识,学些神仙的本事。
光阴荏苒,转眼又是一个多世纪过去了,大唐早已不复存在。到了五代十国,战乱频仍,经济崩溃,民不聊生。佛界又一次遭到危机。史称后周的第二代皇帝世宗柴荣刚刚登上皇位,便大规模抑制佛教。显德二年,颁布法令,各道、州、府、县,除少数有“敕额”者,可继续保留寺院外,其余一律停废,并勒令僧民全部还俗。天恩寺虽然是武则天敕建,但是则天皇帝去世后,就受到诋毁。唐武宗时代天恩寺就没能免去那次会昌法难,何况与后周已毫无瓜葛,怎能得到当朝的“敕免”?
高翠兰是唯一经历两场法难的沙尼,她听到消息后,便劝寺里的沙尼早作准备,寻找出路。自己也悄悄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