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改新婶子一人,看得出来她对令霄家的变故也很是心疼,用着忧伤低沉的声音回答着我的问询:“你同印叔他们还在外边找呢,昨天已经把村里面都找遍了,现在估计去大河边了。唉,这都一夜过去了,希望那孩子可别真得想不开啊,这一家可真是让人可怜。”
我没多做停留,道谢后便转身出门。待到刚出村外,正向着那条河走去时,便远远望到一堆人从那里簇拥着返程。
相向而走,我的不祥预感越来越重,对面的多数人都是沉默着,只有一男一女有着沙哑的哭声。那正是令霄、令雯的父母,朝向他们的身边望去,一卷凉席之间若隐若现着一个身影。
我慌慌张张地奔去刚想凑近点一探究竟,又被人群里的同印叔一把拽远,他让我先别出声。确实,跟着的每一个人面色都很凝重,我也怕引起众怒,只得紧跟着人群默不作声。不断抬头去辨认席子里面隐现的那只脚,不知它是不是代表着令霄已经走完了他的人生。
到了他家,我又被其他好事者拒之门外。他们不断规劝我里面很吓人,小孩子不能看。
那我就等,一直到下午外婆闻讯前来,我才随其进去看到了和令霄、令雯的最后一面。
令霄已被白布遮挡着,只有在他亲人到来时才可揭开来看。我也借着这个机会多次看到了他浮囊且晶莹的双脸,大人都说这是被水泡的,看着就胆寒。可不知怎么,我觉得甚至有点好看,平日他黝黑干瘪的皮肤来了个健康的反转,我是真觉得有些好看,但想到这是对霄哥的冒犯,赶紧将这种想法进行收敛。
是的,我确认他是真的死了。在别人看来,他这种死法无理且无耻,如此伤家人的心,到了那边下场也会更加凄惨。想起他们前几日在令霄奶奶灵前总说死者为大的伪善,我对于他们的这种充满刻薄的评价极度气愤甚至厌恶。但我终究没那么大胆,始终未敢做出反叛,只在令霄的灵前默默站着,帮他记下这一张张落井下石不盼人好的嘴脸。期待着有那么一天,令霄他能在下边对这些丑恶的人回以报复。
不过这也只是少年心智不全时的一厢情愿,多年后我才明白,他们是为了照顾活着的人的情绪,才大言不惭地对死了的人进行埋怨。而且后来的我甚至更认可他们的战线,觉得令霄这种无情无义的自残行为是对身边珍重之人的最大冒犯,这会让那些人活着比死了更难。
关于令雯,我也只草草见了一眼。儿子的死让那两位壮年男女同样丢了魂一般躺在床上,所以看到剩下的这一家三口齐刷刷排列的身躯,我不敢贸然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