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治山向队长请了假,根据兰兰提供的妈妈想住的地方,他去那里,搭了个篷,找到水源,把母亲背到那里,享受新鲜空气和山泉水。第三日母亲明显想吃东西,着急的王治山将母亲背到家中,他听韩叔说,如果病人突然吃得多,话多,气色好转,一定要背回家,这叫残灯复明,都不是好兆头。
他晚上告诉兰兰:“今晚给妈做最好吃的,妈妈要走了,不能当饿死鬼,安祥地走。”
兰兰听后,含泪点头,在厨房做饭,一把泪一把鼻涕,王学凤、学红、学十、学字赤裸着屁股在锅边转,此时兰兰还怀着王学会。
王学凤问妈妈:“妈妈为什么要哭啊?”
妈妈说:“奶奶要死了,以后就不跟你们玩了。”
王学凤问:“死是什么样子?”
妈妈说:“死就是睡着了。”
王学凤问:“那我睡着了,就是死了,死了后,明天天亮就起来了。你哭什么呢,你是不是饿了?我帮你干活。”
兰兰没心思给学凤讲,只知道少儿不知愁思苦。
王治花、王治梅都来了。韩半仙寻找一直没有露面的王治强,他生气着,一把将王治强的门推开,骂道:“王治强,你还是不是人?你妈都快死了,也不望一眼。”
王治强说:“我们划清界线,断绝母子关系。”
韩半仙说:“你说个球,牲口糕羊还有跪乳之恩,你连个牲口都不如。等你老死时,谁给你送葬?你记住你现在无儿无女。”
王治强说:“我死了,狗会把我拖走的。”
韩半仙说:“你放屁,你再坏,你的侄子也会给你收尸,至少几块木板是会给你。”
王治强说:“你死了,谁收你的尸?”
“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早就告诉你二弟,治山会把我抬上山。我韩疯子,不会疯到连自己死后,葬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吧,我的坟地都看好了。如果你再不积一点点德,你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给我走,虎毒不食子,她是你妈,人都快死了,还划狗屁界线,你自己想想,你划清界线不照样挨斗嘛?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天下的母亲都会原谅自己的孩子,你妈刚才还叫你的名字呢。”
说完,半仙拉着王治强来到王郎中面前,王修莲看到这个冤家,颤抖着伸手去摸王治强,脆弱地说:“妈不恨你,你好好活着,找个适合的成个家。”
王郎中示意,叫所有的儿女都伸手给她,把所有的手都放在一起,有气无力地说:“妈不行了,你们要好好活着,在人世间如有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骗我者,只要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行人难行忍人难忍,缘来缘去终有因果,聚合离散莫非缘法,如此则圆瑞无碍,阿弥陀佛!忍耐忍耐好事还在,要相互帮衬,妈以后帮不了你们了,答应我。”
“答应,答应。”儿女便呜呜呜呜哭诉着。王治强心肠硬,硬是一滴泪水没有,或许他心中还恨着母亲,要么他真是铁石心肠,无可救药的家伙。
王郎中用颤抖的手抚摸孙子孙女,她似乎有了一种后继有人的满足感。
王郎中又拉着兰兰的手,慢慢吞吞地说:“苦了你、苦了你。”又拉着治山的手说:“帮治财找个人家。”
王治山说:“妈,我会的。”
然后就沉默了,像是很累的样。其他人都休息了。
夜晚,王郎中吃了不少东西,这一切韩半仙看在心中。王郎中一声轻弱的“韩清”,韩清走过去说:“我是韩清。”
王郎中说:“我对不起你,让你孤独一生。”
韩半仙说:“都是命,我这个长工害了你。”
王郎中说:“治山,你韩叔老了,把他送上山,我对不起他。墙里藏着你爷爷的《行德堂单方》,以后你用得着。”王郎中吃力地指着对面的墙角。
王治山说:“知道了。”他又问,“妈,你老了,要去哪里?”
王修莲说:“陈桥村。”
王治山说:“太远了,就在我家后山,想你时,我到你身边随时坐坐。”
王郎中说:“也行,那我就放心了!我累了!我睡一会。”
韩清两眼泪花。
王治山在床沿边,抱着母亲,目光看着母亲。母亲像在治山怀里睡着了。
夜深了,鸡叫了,火塘里的柴火也昏暗了。进入卯时,王修莲在二儿子治山的怀抱里走了。王治山呜呜地哭了,韩清说:“已经走了,人死了,如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