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让人麻木,甚至会更残忍,对自己也如此,对他人也如此。王治山参加集体劳动,那个集体劳动在当地叫"烧火山"。在"烧火山"前一夜,自己做了个梦,他砍到一棵树的树根,后来这棵大树树枝叶开始枯萎了,公社调查他破坏林业,查证之后,被投进黑暗的劳房。
这次“烧火山”,刚开始,王治山自己不小心将自己的脚砍伤了。大家都忙挣工分,丝毫不在意这个受了伤的王治山。大家只想干完活后再说,多一个人死一个人对这个生产队没有影响。部分人更喜欢看到别人的痛苦,来获得一种快乐感,正如一些人疯狂虐待小狗,痛苦嚎叫的小狗,会给他们带来兴奋感。
王治山躺倒在地上,用手压住伤口,说:“队长,这算不算工伤?叫几个人送我到公社医院缝几针,这是被斧子砍伤的。”
光头队长说:“这要是工伤的话,大家同意不同意养着他。”
“不能算工伤。”大部分人不同意。
有人说:“如果给工分,我可以背王治山去公社医院。”
“自残也能算工伤,计工分,我也给自己划一刀。”
就这样,没人去管,大家都怕队长不给工分。同情心少了,一些人认为,现在王治山的痛苦,是一种活该,谁叫他家过去剥削过人。
有一个曾经得过王治山救治的人去说:“要是王治山死了,村里的牛要去外面请人医治,十分不方便。”
光头队长说:“别以为天下只有王治山会医病。你以为他是飞燕村的人物了?碰巧医好队里一头牛,骗了队里二百斤粮食。”
刚才跟队长说话的那个人又去说服副队长:“张二毛副队长,王治山也是集体劳动受伤,不算工伤,也得送去止血吧,见死不救,是有罪的,他会医很多病,不能让他死了。”
副队长说:“我老婆得了破伤风,他会治吗?”
那人说:“他是男的,怎么接生?你媳妇生的时候,我叫你去找王治山讨点草药,你不去。没预防好,才死的。”
副队长说:“你这个害人的婆娘,你提起这事,我更生气,当时就是因为你接的生。”
那人说:“那可是你请我的,你又不听我的话,你婆娘的死与我没关系,你自己舍不得买把好剪刀,拿了生锈的剪刀给我。如果你再吃一下王郎中留给王治山的产后方就好了,可惜呀。今天的工分给不给我也无所谓了,我去告诉兰兰,她男人受伤了。”
兰兰今天没在山上出工,是在社房打粮。她把王治山受伤的消息传给兰兰。两个女人将王治山弄回家,准备送去公社医院缝针,箱子里的钱不够,无奈之下只得等队长回来再借,这么浪费时间,结果王治山因为失血过多,休克过去了,鼻孔里只有一点悠悠气。队长回来后,一分钱没有借给兰兰。只有帮兰兰这个女的借了她三元,兰兰最后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先到医院去,到鹿山公社找人借,于是两个女人和帮兰兰的女人的男人,用架子车将王治山送到公社医院。
公社医院的刘振东见过王治山,他检查后告诉兰兰说:“治山要输血,不然会死掉的。现在失血相当严重,眼睛对光反射都减弱了。”
兰兰眼前模糊了,看不清医生,也看不见王治山,她“啉通”一声跪在地上:“医生,你们救救他,钱我去借,我叫兰兰,我家还有五个娃娃,还需要他养活。”兰兰说。
刘振东问:“你们带着多少钱?”
“六块。”
刘振东说:“先交了住院费,不够我先垫付,慢慢还我,我认识王郎中,也见过王治山。兰兰什么血型?”
兰兰说:“不知道。”
刘振东说:“护士,把病人家属和王治山的血化验一下。”
王治山陷入了生与死的边缘,他的脑子全部是一遍血色黄昏,自己的灵魂飘荡着,太阳快下山了,自己慢慢下沉,眼前的光也显得暗淡。这个灵魂像个橙色的气球,似乎要找自己的落脚点。他似乎见到了已经去世的亲人,母亲在地面上,见到快要落地的橙色气球,就往高处推,还听见母亲说:“治山,你不能死,我的阴灵在保护你,我会一直托起你。你只要接触到地气,地府之门就打开了,你进去后,就返回不到人世间,多少阳间的事都没了。”每当自己要挣扎站起来,就是说不出声来,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王治山也急躁。
兰兰与王治山的血不配对,医院许多人不匹配。就算有少数人可以血型配对,两句话就放弃了献血。为什么?一你是谁?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二是,十碗粮食才能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