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刀的时期的故事。
“知道吗,先开始腐烂的……是外层的革料包裹下的,木质的刀鞘。”似乎是在望着脸色愈发难看,却始终不敢伸手去阻拦自己的大典太光世,又似乎是在注视着旁的,并不在此的东西一般,白发男人的神情愈发的恍惚。
“朽烂……松软……腐臭……木质的刀鞘腐烂的时候,无可避免的,会产生这样的东西,”像是恐惧,又像是本能的厌恶,男人蹙起了眉,描述起了无论是刀剑付丧神还是人类,都会感同身受般恶寒的产物,“当然,还有一些,在刀鞘中穿行的,本质上柔软纤细的……菌丝……”
……
几乎是下意识的,在短暂的争辩后,双方便都将目光投向了大典太光世,和他面前跪坐着的鬼丸国纲,只是……
“……神州话……所以为什么会……”因为支部间距离的原因,所以瀛洲分部的人基本都多少修习过神州话,虽然不至于像神州本地人那样字正腔圆,但也完全能听得懂的小次郎,面色微变,困惑的同时,又产生了隐隐的不安。
作为审查组成员,自然也学习过隔壁神州语言的三日月宗近的脸色,则多少有点发青,无他,实在是鬼丸国纲的描述对于刀剑而言,太像是一个恐怖故事了。
一文字则宗则张口结舌,他理应听不懂的,但就像他听不懂那些蛇与蛇人的语言,却仍旧明白了含义一样,他也在这完全无法清楚其言语的情况下,明白了鬼丸国纲话语的含义。
“作为刀剑……锈蚀……”三日月宗近的手都在抖,他本不应产生这样的情况,却因为鬼丸国纲的描述,而如同亲身经历一般,看到了那柄落在了荒山野岭之中,逐渐被落叶和尘土半掩埋起来的太刀。
在太刀的外侧,那裹着皮革的木质刀鞘,随着时间推移,以及连绵的,几乎没有停歇时刻的雨水,而逐渐的开始变形,塌陷,甚至于在一连串轻且细密的,令刃牙酸的声音中,从刀鞘上,长出了一朵蘑菇。
那简直就是噩梦,一个令刃恐惧的噩梦。
“……很痛苦吧,这样……”虚无僧却多少有些叹息,“被遗忘,被丢弃……这样的事情……对于一柄为战斗而生的刀剑而言,未免太过残忍了……”
“很微妙……无论是虫豸爬过身躯,还是自身的朽烂……都,很微妙……我在死去,一点一点的,死去……我在重生,一点一点的,从旧躯壳中,重获新生。”
漆黑的颜色,蔓延得愈发多了,于是那只眼中本应令人不安,却因为过于澄澈,而无有那种邪异之感的血色,便完全的,被漆黑的色彩所吞没。
而那面容上,似是在笑,又像是有某种令人无法理解的东西在试图破开那层皮肉,重新现世一样的表情,便扩大了起来,带着令人不安的,阴湿的潮气。
“很奇怪……我是刀啊,作为刀,随着本体的朽烂,我就应该一同死去才对,但是……我却并没有死去,反而在好似被逐渐凌迟一样的苦痛中,某一天,于恍惚中,重新获得了形体。”
逐渐的,染上了黑色的指甲,随着男人环抱住自己的动作,嵌进了皮肉之中,但却无有鲜血,只有愈发令人不安的,阴湿的,好似深林一样的气息,从那破损的皮肉处,散发了出来。
“我,我诞生了……在那一天,在那一刻,不再是刀,而是旁的,无法理解的,自然的灵,诞生了……那是我吗?我不知道……我死去了……过去的我也好……身为刀的我也罢……都死去了……我能感受到,那朽烂的泥土与我之间过于紧密的联系……于是,于是……”
男人神情恍惚,好似在呓语一样的,重复着最后的词句,而知晓他要说什么的大典太光世,面露不忍,却也仍旧替他,补上了未有出口的词句。
“于是……你吃下了,死去的,过去的自己,从残损的,已经几乎,找不到记忆的残片里……翻出了鬼这个字,和那片山林一起,构成了,确立了,名为山鬼的自己。”
于是,恍惚的神情,便从那面容上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欣悦的,浅淡的笑容,“对的……对的……我吃掉了……吃掉了死去的我自己……然后,然后得到了……名为山鬼的,新生的,我自己……”
大典太光世的眼神愈发复杂,他自然知道鬼丸国纲现在说的是什么,也知道,这些杂乱的片段,都来自何方……但他不能,不能去打断,现在明显状态异常的鬼丸国纲。
因为他无法确认,这究竟是已经三度死去的过往被触动的余烬,还是那明明已经第三次死去,也仍旧不甘心的,对世间充满怨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