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寰锦看着送过来的那几件所谓新做的衣裳,料子粗糙得刺手,纹理杂乱,颜色也是暗沉无光、透着股劣质染料的刺鼻味儿,针脚歪歪扭扭,稍一用力拉扯,线便有崩开的架势。
再想到嫁妆之事,自母亲离世后,那些本该属于她的丰厚嫁妆,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归还迹象,每念及此,心头便像被猫抓般窝火。
日常送来的食材呢,打开食盒,蔬菜蔫头巴脑,叶子泛黄打卷,满是虫洞;肉类更是散发着隐隐的腐臭,上头苍蝇嗡嗡乱飞,一看就是集市上挑剩下的破烂货,根本没法入口。
顾寰锦气得胸脯剧烈起伏,双手紧握成拳,指甲都掐进了掌心,贝齿咬得下唇泛白,那满腔怒火直往上涌,烧得理智都快没了,当下也顾不上许多,一跺脚,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欺人太甚!”转身便直奔顾长风的院子去。
一路上,她脚步匆匆,心里盘算着:“这便宜老爹,平日里最是看重家族颜面,总把名声规矩挂嘴边,如今我这般委屈,他不能不管。
虽说娘已不在人世,可当年娘在世时,为顾家也出了不少力,在族中、外头积攒的好名声,多少还有几分余威,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这般想着,她昂首挺胸,大步流星,风扬起她略显破旧的裙摆,倒添了几分决绝气势。
行至顾长风院子门口,守门小厮瞧见是她,刚要阻拦,顾寰锦柳眉倒竖,怒目而视:“怎么,连我都敢拦?还不快闪开!”
小厮被这气势唬住,缩了缩脖子,侧身让开道。
顾寰锦径直闯入,顾长风正在庭院中舞剑,闻声收剑转身,一脸严肃地看着她:“这般疯疯癫癫,成何体统!”
顾寰锦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近前,将手中食盒“啪”地摔在石桌上,怒声说道:“我的好父亲,你瞧瞧,这就是每日送我那儿的吃食,烂菜臭肉,是觉得我好欺负,不配吃口新鲜饭菜吗?
还有这衣裳,粗制滥造,嫁妆也不见踪影,母亲泉下有知,怕是都要痛心疾首!”
顾长风面露尴尬,俯身查看了下食盒,眉头轻皱,温言劝道:“行了,莫要气坏了身子,许是底下人办事不力,我定会与你母亲说,让她好生查查。”
顾寰锦冷笑一声:“办事不力?一次两次是偶然,这般次数多了,谁信呐!王氏到底是何居心,你当真不知?
我只盼着父亲定下的家规家训,别在咱们家成了一纸空文,让旁人看笑话。”顾长风听着,神色凝重,一时无言以对,只暗忖这事儿怕是得好好处置一番,不然顾家这内乱,怕是要愈演愈烈了。
顾老爷听完顾寰锦的哭诉,心中颇为恼怒,平日里只当家中诸事顺遂,女儿也被照料周全,未承想竟有这般腌臜事。
他当即放下手中长剑,神色冷峻,起身大步迈向王氏居所,一路步履匆匆,衣袂生风,随行的小厮大气都不敢出,紧紧跟在身后。
踏入王氏院子,丫鬟们见老爷脸色阴沉,忙不迭行礼,顾老爷看都未看她们一眼,径直走进正厅。
王氏正悠闲地逗弄着笼中鸟雀,闻声抬眸,见是老爷,满脸堆笑起身相迎:“老爷,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啦?”话还没落,便瞧见顾老爷紧绷的脸,笑容一下僵住。
顾老爷冷哼一声,大马金刀坐下,目光如刀般刺向王氏:“哼,你倒还自在!我且问你,寰锦身为大小姐,为何衣食用度处处被克扣,过得如此寒酸委屈?你这当家主母是怎么当的!”
王氏心下一惊,脸上却还强撑着镇定,赔着笑解释:“老爷,您这可误会我了,家中近来银钱周转是有些难处,各项开支繁杂,我想着景烨身体正在修养,一时疏忽了寰锦那边,只想着先紧着重要事办,绝无克扣之心呐。”
顾老爷猛地一拍桌子,桌上茶盏都跟着震颤,怒喝道:“疏忽?拿旧衣敷衍,给那点银子,还削减用度,也是疏忽?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爷,有没有顾家的规矩!”
王氏吓得一哆嗦,忙不迭屈膝跪下,嗫嚅着:“老爷息怒,是我考虑不周,想着过阵子再补齐,哪晓得寰锦会多心,还惊动了老爷您呐。”
见王氏嗫嚅欲辩,顾老爷更气,提高音量打断她:“别找借口!我顾家传承数代,靠的是公允持家、谨遵礼数,你如此厚此薄彼,偏爱幼子,却践踏寰锦应得权益,传出去,族中长辈会如何数落我,外头又怎会瞧得起咱顾家?
从今往后,你若再这般肆意妄为,罔顾公序良俗,我便另寻妥当之人接管中馈,绝不再纵容你胡来,别以为我会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