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边泛起鱼肚白,那轮暖烘烘的太阳才刚探出个头,柔和且带着丝丝缕缕暖意的光线,就迫不及待地穿过雕花的窗户,丝丝缕缕地洒落在房间的每一处角落。
整个屋子,都仿若被大自然这位神奇画家,用金色画笔轻描淡写地勾勒了一番,披上了一层如梦似幻、薄如蝉翼的金色纱衣,满是静谧与温馨。
顾寰锦在一片丫鬟婆子们细碎的嘈杂声中,悠悠转醒。她睫羽轻颤,抬手揉了揉惺忪睡眼,迷糊地眨了几下,待适应了那满室的光亮后,才撑着身子,缓缓从床上坐起。
她动作轻缓得如同怕惊扰了这晨间静谧,掀开那床有些旧却软乎乎的被子,趿拉着鞋子,一步步挪到衣柜前。
拉开柜门,只见几件洗得发白、样式老旧的衣物整齐挂着。
她指尖轻拂过衣裳,神色间满是无奈。这些旧衣,都是她平日里反复穿着的,那王氏一门心思扑在大儿子身上,哪会惦记着给她送新衣裳呢。
顾寰锦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罢了,也不指望了。”随手取了件看着还算干净整洁的衣服换上,又对着铜镜,用手仔细地理了理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这才抬步走向房门。
门“吱呀”一声推开,清新空气裹挟着花草香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顿觉神清气爽。抬眸望去,只见顾仁身着一袭藏青色布衫,神色恭谨,领着一群丫鬟婆子在院门口站得笔直。
众人瞧见她出来,皆垂首敛目,大气都不敢出。
顾仁脸上瞬间堆满笑意,疾步上前,躬身行礼,声音洪亮又透着股子谄媚:“大小姐,早安呐!小的奉夫人之命,天还没亮就候着了,特意使人牙子寻了这批乖巧伶俐的丫鬟婆子来,就等您亲自挑挑,留下合意的在身边伺候着呐。”
说着,他侧身抬手,毕恭毕敬道:“大家伙儿,都上前,让大小姐好好瞅瞅。”身后那群丫鬟婆子便整齐往前挪了一步,个个低眉顺眼,静候顾寰锦发话。
顾寰锦目光淡淡扫过眼前一众丫鬟婆子,神色平静,瞧不出喜怒。她轻启朱唇,声音不疾不徐:“劳烦顾管家了,夫人倒是有心。”话虽如此说,可那语调里的疏离与清冷,任谁都听得真切。
顾仁嘴角的笑僵了一瞬,却又赶忙赔笑:“大小姐说笑了,这都是应当的。
您瞧瞧,这些个丫鬟,有的手脚麻利,洗衣做饭、洒扫庭除样样在行;那些婆子呢,也都是经验老道,裁衣刺绣、调理羹汤不在话下,保管能把您伺候得舒舒服服。”
顾寰锦微微颔首,莲步轻移,沿着这排人慢慢走着,目光在她们脸上一一打量。
有个看着不过十四五岁的小丫鬟,许是紧张,身子微微颤抖,眼睛只敢盯着脚尖,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一张小脸憋得通红,额前的碎发都被沁出的汗珠浸湿了些许。
顾寰锦见了,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小丫鬟桃儿像是被惊着的小鹿,猛地抬起头,两手无措地垂在身侧,手指不安地绞动着,眼眸中满是惊惶,又慌慌张张垂下,膝盖一弯,行了个不太利落的礼,磕磕绊绊回道:“回……回大小姐,奴婢叫桃儿。”
顾寰锦嘴角浮起一抹浅笑:“瞧你怕的,我又不吃人。”
这一笑,恰似春日暖阳破冰,让周遭气氛都松快不少。
桃儿红着脸,眼角眉梢还带着未散尽的紧张,双手揪着袖口,微微欠身,嗫嚅着:“大小姐和善,是奴婢没见过世面。”
这时,旁边一个婆子不甘示弱,眼睛滴溜溜一转,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往前蹭了一小步,屈膝弯腰,双手交叠在身前规规矩矩地摆着,抢着说:“大小姐,老奴在膳食上头有两手绝活儿,什么精巧点心、滋补汤羹,都能做,定能合您口味。”
说着,还伸出一只手比划了下大小,仿佛那美味已呈现在眼前。顾寰锦瞥她一眼,不置可否。
待走完这一趟,顾寰锦转身对顾仁道:“就留下桃儿与这会做膳食的婆子吧,其余人,还劳烦顾管家带回去。”
顾仁不由得一愣,心中暗自思忖着,原本他还满心欢喜地送来了这么多伶俐可人的姑娘们,想着大小姐怎么说也会从中多挑选几位呢。
毕竟依照府上的规矩,像大小姐这般身份尊贵之人,身边理应配备两个贴心的大丫鬟、四个做事利落的二等丫鬟、再加上四个负责洒扫庭院的丫鬟以及两个经验丰富的婆子,如此才能符合她应有的排场与待遇。
然而此刻,大小姐却仅仅只是挑选了两个人,这实在是大大出乎了顾仁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