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着急长大。
长大后再回头,却不清楚,长大这个词,是褒义词,还是贬义词。
郭狗儿站着难受,背对叶刘京又坐下:“半年前,咱们俩入境,你回观南州,我回江州。”
叶刘京点头,他在江湖中厮混一年,快要饿死时候,才遇见郭狗儿。
两个流浪江湖娃子,立志要在吃不饱的情况下,在江湖里留下自己的名头。
从古至今,这样的少年从来不在少数,死去的也不是少数。
他们能活下来,还能学着那些普通武学功夫入境,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学成第一件事,自然是衣锦还乡。
分别那日,约定一年后庆州再见。
没想再见面……
秋风依旧吹杨柳。
郭狗儿声音低沉说着,过去的事:“我回到家,才发现,我老爹已经不在了,家里只剩下我哥嫂子,还有木头。”
他看向站在寺庙门口,跟洪冯一块玩的小娃娃,眼神中柔情无限。
对一个没了家的人,木头是他唯一的牵挂,更是他活下去的理由。
“后来,朝廷的税更重了,收了一次又一次,巧立名目,找各种由头从百姓手里抢银子。”
“我哥哥交不起税,跟县衙理论,却被那个狗县令赶出来。”
“他为了保护家里的地,为了不让沈家的狗奴才收走我们的地,独自一个人上山打猎,想找点狼皮野味,下山换钱!”
“却没想到,山里没吃的,狼也饿急了!”
郭狗儿眼睛盯着远处的大山:“我哥死在山上,嫂子也疯了,没多久掉进南山脚下的河里,也死了!”
“听村里人说,她掉进河里时候,还在大声喊着我哥的名字。”
“老一辈说,那条河从南山上下来……他们俩也算是死在了一块!”
叶刘京靠着柳树,喘着粗气,只觉得心里憋屈无比。
他想要做些什么,想说什么,却又停下,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郭狗儿继续说着,语气平淡,好像在说着跟自己无关的故事:“家里就剩下我跟木头了,他是我侄子,我们家没有二叔这个称呼,他叫我二爹!”
“我就告诉他,以后别叫二爹,直接叫我爹。”
“他爹娘不在了,照顾他本就是我该做的事。”
世间情字少,却又不是无人书写。
世上感情乱,却又深刻,难说。
郭狗儿小时候犯错,都是兄长照顾自己,老爹落下的棒子,多躲在挡在他身上的兄长屁股上。
长兄为父,也为母。
那些母亲不在的日子,他瘦弱的哥哥,为他做饭,洗衣,在父亲不在的时候,既像母亲,也担着父亲的担子。
而今,这担子落在他身上了。
秋风吹,吹熟吸食百姓血肉长大的増血草,也吹凉晚夏。
他长舒一口气,颇有些无奈:“可家里的地还是没有了,没交上去税银,地被沈家的奴才收走了!”
“县里的官印落下,在大武律法里,那片地上的东西,也跟我们没了关系,没了地,却还没有还清税银,他们又收了我们的房子!”
郭狗儿突然转身,看着叶刘京,认真开口:“那时候,我还是没想着跟他们斗,我想跑,我想着我斗不过他们。”
“我本就是江湖流浪的人,带个娃子而已,到哪不能生活,实在不行,我在观南州还有个兄弟呢!你小子不是吹自己家是镇上的大户。”
“我想过,我想过去找你,找你也行,咱们兄弟情深,你肯定不会让我饿着!有个地方歇脚,总是有个活头,不是吗?”
叶刘京没说话,他喘着粗气,他看看月亮,又看看水面,怎么也看不清楚自己想什么。
他沉默许久,说着谎话:“对,去观南州找我,我……不会让你饿着,兄弟别的本事没有,给你一个落脚……”
他又沉默了。
天下大,大武大,上京城大。
可那把大火,烧了他的落脚地,从此后江湖无归路,他只能往前走。
叶刘京……也没地方停下。
郭狗儿笑了,很嚣张地笑:“咱就知道,你老刀不是一个不讲义气的人。”
“唉!可惜,我没去成!”
“要不然,借你小子的光,我一身力气,努力干,说不定我还能开个小铺子,你记得吗?”
“咱们之前在太州,那边面食好吃,我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