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自己的无能狂怒。
这是他生气的方式,不迁怒于人、不骂不吼、不摔东西,除非特地做给人看的。
一封奏折,如同一记耳光打在脸上,耳朵嗡嗡作响。
这是方从哲的辞职奏折,说是老病不堪,恳求回乡颐养天年。
校哥儿全错了。
做事要靠小弟、要玩幕后、要平衡、要高深莫测。皇帝不该亲自下场,不下场就不会被打脸。
被打了脸,威严就很难从地上再捡起来。而且大半年来呆木的人设,全毁了。
玩郑智,他还是图样。
按士林规矩,奏折校哥儿弹回了。大臣请辞一般也有三请三辞游戏,考验真辞假辞。
谁知第二封、第三封接踵而至,言辞恳切,简直是摇尾乞怜,求放过。
“怎么回事?”
,!
“这几日,方阁老闭门不出,外头却多有士子聚会,都传着赵南星弹劾方从哲的十宗大罪。都说方首辅尸位素餐、品德败坏、无能误国,连他孙儿的婚事,竟也叫人退了”
这,不是网暴吗?让老怨妇社死?真狠毒。
“然后呢”
骆思恭顾左右而不语。
“魏朝,你们都退下,守在院外,五十步内,不许接近”
“三日前,有个布衣书生暗往方府请见,方府竟然见了。随后,士林议论风向一转,说方从哲退位让贤,有自知之明,还算懂体面。”
“东林人才济济,怎会让一个布衣去谈?”
“臣已经在查了,这个布衣…背后的人不简单”
骆思恭的手,轻轻在桌上轻划了四下,三横一竖,很好认。
校哥儿后背一冷。
一瞬间,他读懂了前身,读懂了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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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消息接踵而至。
魏忠贤传讯,建奴整个冬天都在练兵,也许等不到入秋,开春就会来袭。
各地送往辽东的弩箭火药,都还在路上。菱堡也只在辽阳、沈阳修了几座,冬日,挖不开冻土。
而朝堂上,搁置已久的帝师甄选,又提上了日程
按他们意思,接下来校哥儿将面临密集的经筵,被教做人。对了,这两天还要行冠礼。
皇帝终于十六岁,加冠后就视为成人。这也意味着选秀成婚的日子将近。
无形大网悄悄罩下,校哥儿的往后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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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榆林、米脂。二月春风似剪刀,寒光一闪,射下一根绿丝绦。
夺!!那一箭余威不断,尾羽仍在箭靶上抖动着。
扎着英雄巾的挺拔少年,又拿起一箭,瞄准空中的柳枝。不料,围墙外传来一阵喧闹的锣鼓。这少年气得跺脚,刚要说点什么,一个小小丫鬟急冲冲的跑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
那少年一回头,长眉如剑,明眸如星,竟是个英姿飒爽的,美少女。
“小姐被选中了,要进京了”
“我?!”
河南开封府祥符县、苏州府上海县、山西大同、顺天府大兴县、四川成都府绵阳县……许多人家都接到了喜讯,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想选上或者不想选上,都需要攻略和运作,需要未雨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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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文华殿又被清理得焕然一新,富丽堂皇、礼乐飘飘。
钟罄声响起,阁老、尚书、侍郎们,一干绯衣大员鱼贯而入,左右分列为两个方阵。
当中两张桌子,校哥儿坐在一张桌子后面,而对面的桌子,站着今日的经筵主讲官。
除了皇帝,其余人要站完整堂课。因为能站在这里,本身就意味着荣耀。
这可是大明帝国最高端的洗脑现场,经筵。
郑智是妥协的艺术。选帝师,开经筵,校哥儿不能再推脱。
由于帝师与首辅之间的强关联,入选者必须满足太多门槛。
校哥儿得以在纷争中,筛去例如钱探花钱谦益之类的厌人,得出一个皆大欢喜的名单。
朱国祚,状元,先皇帝师,阁老,不党
沈?,庶吉士,先皇讲师,阁老,浙党新任龙头
孙承宗,榜眼,东林
梅之焕,探花,中间派,东林好盆友
徐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