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日耀午时,巍峨道恩宫内,多罗提欧暂且整理好领地事务文件,便唤其贴身侍从夏洛特一同用膳。公子之私餐简单朴素,不喜山珍海味,与道恩宫常办之宴席相较,则极为磕碜。若是平时,公爵殿下往往会同内阁成员一同用餐,此时菜品才可称作佳肴。
「殿下,您近来怎么招募了这样多的术士?」夏洛特边吃边讲,举止放肆,毫无仪态可言,待到多罗提欧皱眉凝视,才有所收敛。
「艾贝德公国好歹也是皇帝的领地,若皇帝的内阁里全是公国底下不知名的小贵族,又如何彰显皇帝的权柄?」
「嗯?皇帝不应当是全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吗?按理说,内阁大臣就当是各邦国的领袖,没有选帝侯,也应当有不少伯爵罢?」
「如今的安提柯奥帝国就是个空架子。四世皇帝驾崩前,就是秋分历1492年,皇帝还有些权威。然而,这四世皇帝想要父死子继,绕过选帝侯选举,结果导致帝国陷入内乱,皇位空缺近百年。七位选帝侯挣执到1587年,才妥协出一个六世皇帝。父皇为第七世,比起皇帝更像个盟主。」
「所以,您就想找些博学之士来充门面?」夏洛特端起木酒杯,就是一顿猛灌,「咳,但我估计没多大作用。术士们除了会照本宣科施展些小术法外,基本什么都不懂。」
「教你少喝些。」多罗提欧的语气严厉了一些,但颜色不改,「我已经给道恩宫的侍者安排上了净水的工作,以后的酒不一定比水干净。」
「您知道的知识真不少,得神启者就是异于凡者。」夏洛特浮现羡慕的神情,「就像您常谈的什么金枝术法一样,颠覆了我对世界的认知啊……」
「『金枝』,来源于某重历史的古老神话。梦境里有一片森林,森林中有一座庙宇,庙宇内有一位君王。这位既是祭司又是君王者享有无上之权柄,但其又永远困在庙宇的圣树旁。因为任何逃奴都能折下圣树的一根枝桠,而折得枝桠者被准允篡夺君王的权柄。所有君王都曾是逃奴,所有逃奴都可成为君王……教你少喝些!」
「殿下,皇帝陛下此去能否有获?」夏洛特开始打岔。
「会议从来是强者决定弱者的命运,而大多数弱者的命运早在会前就已注定。」
「既然如此,那还要开什么会,赴什么宴?」
「表陈立场,分清敌友,探明虚实。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皇帝陛下的确操劳,外御强敌,内惩国贼,不得一刻而休矣!洛兴安、天可汗皆非善类,上位者自有其忧思。」
多罗提欧似有所感,微微颔首,随即问道:「东方可有要事发生?」
夏洛特咬下一块白面包,沾些繁荣道[1]自斯瑞卡恩[2]贸来的辛香料,似是满足的模样。
「影子们传来了消息,荒狼氏族举军北上,已与森虎氏族接战,似乎步伐有所减缓。」
「荒虎族[3]久居深林,于荒狼族而言确是难以轻松应对。银月林的货需得给他们早早送去,这是计划不可缺少的一环。另外,影密卫之工作不可松懈,以与东方互通有无……」
日冥,蔷薇庄园花苑,公女欧若拉梳理着近日庄园宴请之宾客,去除愚者,保留贤者,好为兄长积聚可成助力的人脉。
蔷薇庄园距瑟曦雅不过数里,却全然不剩一息都市的烟火气,久居于其中,似是离人间纷乱也更远一分。但有时,此静谧之地却总会有些生人闯入,亵渎这岁月静好,风景如画。
庄园的宴席往往办于花苑,而这花苑里自是容不得半分嘈杂与喧闹。自诩清高与附庸风雅之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时而称赞主人家的慷慨,时而摆弄自己浅薄的见识,而更多的则是饶有趣味地围在苑内的奇花珍草旁,就连几句赞辞都说不完全。
欧若拉向来不喜这些自命不凡的贵族子弟,除却少数人才外,余下的只是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真正亲近公女的人知晓,平常举办的大型宴会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入得公女法眼者才可有幸参与私人茶会。
「莫利的拉拢名册……雅斯特拉的关注清单……任务立刻繁重了起来,这边的人选也该定下……」欧若拉喃喃自语,手头以飞快的动作书写递交予兄长的汇报。
日暮,灯火渐明时分,花苑虽禁明火,却仍可晓如白昼,全赖于「启明学」术法,银镜亦可自明。日黯月明之际,是生死不晰之时,传说中,亡者在此刻离去或许得以保存灵魂中的沉淀,停驻于由记忆织成的梦境之中。除却灯火与余晖,花苑中央无叶之彼岸花亦显露醉人芬芳,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