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茫茫,林边村庄与尘世的隔阂愈深。
往日雾气未若此时缭绕之际,还能见到艾因河两岸不时来往的马车货车。但自布兰斯坦因改从洛塞提尔城直接购入狐百合香料后,周边就再无人与艾因布鲁克来往。据隔壁领地的农户所说,除去饰有闭眼符号的黑袍外,无有能步入雾气还可归来之人。
然而,今日的布兰斯坦因男爵竟在自家庄园中发现一封不知何时送来的信,信上的内容更令男爵摸不着头脑。
「『借道』是何意?」男爵思考半天亦无结果。
总管在一旁道:「老爷,难不成艾因布鲁克受了国王陛下的征召?」
「有这可能,」总管之言启发了男爵,「最近宫廷里的确传出将要北上的信息,但国王陛下却迟迟未动,也没见各地贵族有什么服役的举措。」
「也许,国王陛下仅动员了王冠领地的士兵,艾因布鲁克恰在此列。」
布兰斯坦因男爵越想越觉着有此可能,于是便来了兴致,决定去与艾因布鲁克接壤处看看。
中午,男爵领着随从走到艾因河边,跟在后面的总管则学了聪明,在外多套了几件大衣。
「老爷,这对岸依旧是迷雾重重,看不出什么变化啊。」
男爵在岸上观望许久,的确是什么也没发现,不死心道:「往大桥那边走走,要借道也该从那边过。」
正当布兰斯坦因男爵准备迈步之际,马匹却突然惊慌起来,似乎有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怖正在靠近。男爵的扈从与马夫好不容易才安抚好马匹,结果自艾因河对岸陡然袭来的寒气又将之惊起。
「老爷,要…要不我们还是回去罢?」总管哆嗦道。
男爵依旧有些犹豫,他既怕误了伦瑟诺家所交待的任务,又怕遭遇迷雾中潜藏的未知怪物。
「该死,豁出去了!」
欲望压倒恐惧,布兰斯坦因男爵此时倒真有了几分贵族气质,而他的随从们却不敢上前一步。
灰白雾气中现出些黑色的形体,似人形又非人形。男爵在心中将自己所知的一切神鬼传说皆念了一遍,却依旧没找到与之相似的故事。
那摇曳的黑影更向前时,后方眼尖的猎手惊呼道:「是『行者』!是归来的亡者!」
「行者」,是了,男爵刚才遗漏了这个传说。在洛塞提尔民间流传的故事中,不甘逝去的亡者会用残破的形体拖着它们残破的灵明,自诸神安眠之地归来。
可惜男爵并非什么博学之士,他对传说的理解与夜里怕黑的孩童并无区别。他的双腿已经僵在原地,双眼却紧紧盯着桥上那些缓缓挪步的枯朽身躯。
「行者」的关节以诡异的方式扭动,就像被人自空中牵引向前的木偶。它们的七窍被藤蔓状的植物填满,但轮廓依旧是人形。
这诡异而又荒诞的画面强烈冲击着男爵的心灵,他感觉自己似乎被某些存在掐住脖子,呼吸几近停止,视线亦逐渐被黑暗侵蚀。
「男爵大人,您近来可安康啊!」
忽然,自「行者」队伍中窜出一位摇着清脆铃铛的黑袍者,他堆着笑脸,十分热情地迎上前来。
男爵被铃铛声唤回意识,但张口却无言。
「哦,男爵大人,您这是不认识在下了?在下曾是艾因布鲁克的牧师啊!」
重新聚焦视线,男爵终于认出那人的面庞。但面前这位热情洋溢的存在却总与他印象中那位唯唯诺诺、毫无主见的牧师相去甚远。
「男爵大人,吾等这番没惊扰到您罢?」那汐相学徒语气欢快,「您能看见吗?这些『门廊行者』无一不在热烈的舞动之中!」
布兰斯坦因男爵看不出什么「行者」的舞蹈,但又不得不回应道:「牧…术士大人,这就是『借道』吗?」
「『借道』,是啊!吾本想称之为『舞动』,可社长大人却不同意呢!那位前辈说,凡者无法理解『汐』,自然也无法理解『舞动』……啊,舞蹈啊,亡者亦可归来,生命永不停歇!」
男爵只觉着汐相学徒走火入魔,思考着如何脱身,但那学徒却没有停止的意思。
「男爵大人啊!吾本有怀疑,吾曾经恐惧,但现在吾终于走上了梦寐以求的道路!」
「哦…哦,术士大人,那真是恭喜您了……」
汐相学徒还欲说些什么,但他腰间的铃铛再次响起。
「这般不再打扰男爵大人了,吾需完成前辈交予之任务。」
那汐相学徒踏着奇异的舞步回归到「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