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害怕了?”看着萧千月不可置信的神情,雁玹迷离的双眸中透露出丝丝令人费解的笑意。
萧千月晃过神来,随即回道:“也没有,只是……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今晚便去一趟长门宫,这件事情,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你还是太心急。”雁玹边说着,边缓缓斟上一盏茶,言道,“制茶,看似小事一桩,可若真要制出上等的好茶,却需多道精细的工序,反之,则为劣茶。”
萧千月看着雁玹手里的那盏茶,只见茶水泛着淡淡的新绿,可再仔细一看,整盏茶水的另一半,又泛着点点枣色。
“此茶呈现两种色泽,却不融合,你可知为何?”雁玹看着萧千月,问道。
萧千月摇摇头,一脸茫然。
雁玹不再卖关子了,接着言道:“只因一个“静”字。虽说宇宙万物永远处于运动的状态,但我在制茶时,有一日忽然悟得,如何才能令这水运动得慢些。萧千月,克己,静心,达到似与自然万物融合之状,如此才能掌握住你手里的一切。”
萧千月似懂非懂,随后支吾道:“这样子……”
是吗,静心。自己,还是太浮躁吗。
“你方才,想都没想便说今晚要去长门宫。此等大事,你需三思而后行。你有想过,长门宫会被谁监视着?你有想过,有些事情一旦被痕帝知道了,孰生孰死?还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长门宫的另一位皇子,水庭琛,很危险。”雁玹神情略显凝重,放下手里的那盏茶,缓缓言道。
忽地,窗外的风雪已是渐息,放眼望去,冰封千里。不似西南的云影山,处于北国的水月皇宫每每到了冬日,便如同进入了永昼,白得竟不染一丝纤尘,置身其中,已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现实,还是在一个空灵的梦里,让人永世不得宿醒。
听到这里,萧千月沉默了。
看来此事,远比自己想得复杂。
可雁玹到底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这世间恐怕只有他,看似局外人,却又入世中;也只有他,哪怕自己再如何命途多舛,哪怕他人再如何无意嘲讽,也能做到不为外撼,不为物移;也只有他,驾得住外物,驭得了本心。
雁玹,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见萧千月不语,似在想些什么,雁玹随即轻笑一声,不紧不慢言道:“从前魏长夜是怎么教你的,那个剑痴,莫不是只教了你习剑?你就没有想过,这人间到底什么,才是你萧千月真正该行的大道?”
魏长夜……听到他的名字,萧千月心头上还是刺了刺。
雁玹看出了她在想些什么,缓缓走到窗边,木刻的雕窗外,仿佛不过一片虚无。不知是在对她说,还是在对自己说,雁玹继续言道,“世间纷扰万千,置身凡尘,失去自我也不过在所难免。萧千月,从前你在玄禁阁时,虽谈不上读书破万卷,却也算勤学,只是历事太浅,以至于书上所谓古之圣贤的言论,许多你不过一知半解。加上你天生的某种不安全感,和那要强而倔强性子,也难怪会急躁。”
他又开始胡言乱语了。他到底想说什么,这和长门宫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他觉得自己总是太莽撞,不知三思而后行,不懂运筹帷幄,所以先教导自己一番?
世界忽然沉默了。此时此刻,冬日的风声是那样地清晰,每一声都能掀起萧千月心里的微微涟漪。
“你是想让我,在长门宫的这件事上,再好好想想是吗。我是不是,还可以再静心一些,冷静一些,客观一些。”萧千月轻声说道,眸子里闪过丝丝惘然。
“闲中消忙错,静时息非心,勿操之过急”,看着她这么怅惘的模样,无奈之下,雁玹好意提醒道,“世界有两境,有我之境,无我之境。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我乏了,你走吧。”
天色一点一点暗沉,虽身处水月皇宫,萧千月却感只身在异乡。雁玹那些云里雾里的话不断在她的脑海里盘旋着。今日雁玹不同以往向来缄默的他,足以看出,这件事,事关重大。
他这恐怕是,担心自己走错了路。
“这人间到底什么,才是你萧千月真正该行的大道?”
…………
肃穆的冬日,当萧千月缓缓走出门外时,已是昏沉沉一片。倦鹊绕枝翻冻影,飞鸿摩月堕孤音。自己现在到底在哪里?仿佛自己一直以来都处在梦境中,梦醒了,自己就忽然在这里了。
萧千月缓缓抬头,却见清夜无尘,月色如银。此时的皇宫很是肃静,静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