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去接旨吧,京城上下都在等着你这一冠。”
风定莲池自在香。薰风庭院里,满池芙蕖旁,尉迟阔笑言道。
她终究是接过了这道圣旨。
只是待她起身时,那块刻着“翊”字的令牌忽然掉落。
看到这块令牌,长孙婉儿再也抑制不住了,泪水忽然模糊了整个世界。
“翊叔,是你吗……”她哽咽着,轻言道。
这块令牌,是儿时,萧翊交予她的。儿时的她,万万不曾想到,那位自己的忘年之交,衣衫褴褛的老者,竟会是当年惊动了整个朝堂,叱诧风云的一代名相,萧翊。
命运的交织,历史的改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风云诡谲,可仿佛却又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身处京城的她,脑海里忽地浮现了那个梦开始的地方——
仙霞关。
仙霞关隘处,鏖战似闻声。遥远的先人历经多年磨难,南入闽喉,北至两浙,终是辟出这天下之关。壁垒巍峨,奇峰峻岭,百年千年后,这里好似一个遗落在大山里的梦。置身其中,轻烟缭绕,目及之处,一片浮光暮霭,隔绝了尘世的一切。
长孙婉儿至今都忘却不了,那个很遥远的下午。每每回忆起那个懵懵懂懂的岁月,只剩下支离破碎的喃语,很轻,有些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了;身影也是,很远,在光与影的交织下十分朦胧。哪怕是梦,也没有这样的虚幻。但这一切,是确确实实发生了的。
“你爹娘救了我,我也不知如何报答。你以后,就叫我,翊叔吧!喏,这个给你。”那位老者伤势刚恢复不久,精神看着却比谁都好。老者边背着药筐在仙霞关采药,边给长孙婉儿一个令牌。
长孙婉儿接过那块令牌,低头看了又看。破旧不堪的令牌上,清清楚楚地刻着一个“翊”字。
“哈哈哈,你看不懂那个字念什么了吧,婉儿到底还小呐,哈哈哈。”老者忽然开怀大笑道。
自离开京城后,萧翊从未如此开怀过。他发誓,此生,再也不回京城。
“翊叔,你笑甚?”婉儿抬头,笑言道,“谁说婉儿看不懂了?我猜,这个字念……嗯……翊叔,这是你的字吧!”
“呦,聪明啊,孺子可教也。那翊叔再问你,这个字,可还有别的意思?”萧翊笑问道。
“婉儿不知道!婉儿才髫年,哪里知道这么多!再说了,之前在仙霞关的那位说书先生,都走啦。”长孙婉儿言道。
髫年吗。黛儿也髫年。可是,黛儿怕是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自己的舅父了。
一想到京城的那位长公主,萧翊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最近又有传闻,长公主,失踪了……
想到这里,一阵心酸涌上心头。
长孙婉儿发觉萧翊神情不对劲,问道:“翊叔,你这是怎了?”
萧翊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早已远离了京城的一切。水流黄叶涧,林落紫藤花。仙霞关,好一个世外之境。
“婉儿啊,”萧翊蹲下来,说着,“这块令牌,你可千万保好了。但是,千万别让他人看到,你爹娘也不行。”
“是吗。”婉儿诧异道,“那什么时候,才能让别人看到呢?”
听到这里,看着眼前这位双眼澄澈的孩子,萧翊悉心言道:“等你有了实力,并且可以证明自己,是对的,走得是天下的阳关大道,我给你的这块令牌,便可以让他人看到。”
“婉儿知道了。”
说着,长孙婉儿便将那块令牌收入囊中。至此,萧翊,便留在了仙霞关,这一留,便是十余载。当他把令牌交予这个孩子时,他便明白,自己,早就解甲归田,可是眼前的这个孩子,还有很长很长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