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塞提尔高地之下,幽邃森林的边缘,水流出林之地,自梦境而来的罗维娜女士于此闲游。
早便赶来迎接皈依者的艾因布鲁克分社成员随其身后,朝圣般踏着面前这位伟大存在已然踏过的步伐。
「这一重历史里,无昼无夜的七日之前,醒时世界的生灵得以入梦。」罗维娜女士讲起了已然失落的历史。
「直到战争自梦境蔓延而来,寰宇与宙合之间的帷幕被撕裂,梦境中的列位理法才决定将这个世界重新包裹起来。」
「于是,汝等不再被准允入梦,才有千年之久的愚昧。于是,汝等便可见到漫天星辰,才可享受空中永恒的日月。」
伊利安听至此处,便想起自己曾于暗林石寺上寻得的秘闻:「那场战争,导致秋分七日的战争,就是火与血的战争?」
「『愚者』,汝所言不假。理法无阈之焰与圣杯曾争夺太阳留下的权柄,祂们的争斗从神龛中开始,却必在尘世间结束。」罗维娜女士的步伐如心脏般律动,艾因河的水流似乎也服从于她的节奏。
「居于梦境神龛的理法知晓争斗的底线,祂们绝不可引发一场波及整个神龛的战争。祂们知晓,如若神龛陷入混乱,来自暗林与虚无的理法将会破开门扉,夺取祂们手中的权柄……因为太阳陨落之际,祂们自己就有此作为……」
「所以,神龛中的理法把埃佩亚姆当作一个竞技场,任其中的凡者彼此猜忌与残害?」
「呵呵呵,自诩光辉的神明从不会行光辉之事。汝越缺乏什么,便越强调自己拥有什么……」
伊利安自寻求第三重印记以来,总是在理性与疯狂之间徘徊。他时而清明无比,时而混沌不堪,时而宁静至淡漠,时而共情至热切,但他的灵魂一直在蜕去醒时世界的痕迹,向暗林迷雾中的存在不断靠拢。
而此时,伊利安恰是极为感性的,他似是正为神明统治之下的一切凡者发声:「列位理法为何不可让凡者安宁?神龛中治世的理法喜好观凡者争斗,神龛外等候的理法亦是如此……」
「争斗是常态,和平是例外。」罗维娜女士漆黑的双眼中呈现出平静无比的墨玉之海,「神龛中的理法令凡者争斗,于是凡者彼此攻伐,纷乱的寰宇绝不可能颠覆神明之治世;神龛外的理法令凡者争斗,于是凡者向下沉降,混沌的寰宇恰是夺得太阳权柄的机遇。」
「居于上位的凡者乐于争斗,于是他们以争斗压制下位者的崛起;居于下位的凡者亦渴望争斗,于是他们便可依靠争斗向上攀升。」
「争斗啊,是『绯相』的存在,它的本质是苦痛,它的本质是欲望。先有欲望,后有野心,一切寻求飞升的学徒皆具此二者,于是他们也在争斗不休。」
艾因河中的水流如丝线般织起,围绕在罗维娜女士苍白纤细的形体之上。
「研习『汐相』的学徒啊,上前来……」
艾因布鲁克分社的牧师听闻此言,便向前踏进几步,恭敬地跪伏在非凡的存在面前。
「何为『汐相』?『海浪必将再度归来,它会带来恩惠、风暴与对所需之物的索求。』」罗维娜女士的声音是溪流的潺潺,亦是海浪的汹涌。
「潮起潮落本该由日月星辰司掌,但埃佩亚姆并非如此……来罢,吾告诉汝,潮汐在这『环形世界』里当是如何……」
「……」
「牧师大人是否从皈依者大人那得了些明悟?」
艾因布鲁克分社内,送走罗维娜女士的众修士已然返回。
「皈依者大人分有上神之理念,她揭示了关于存续、鼓舞与偿还早已许诺之求的准则。」牧师的话语还残有些独特的韵味,不像陈述而像歌唱,「在下经皈依者大人的开导,终于认识到世事轮转之理。居于梦中的诸神许以凡者恩惠,而后凡者才会向诸神献身。」
伊利安突然发出诡异的笑声,这是他理智中残留的一丝疯狂。
「牧师大人,或者以后当称作『汐相』学徒,你已取得一切学徒应当取得的第一印记。」
伊利安摒退其余修士,只留其与牧师二人留于布道室内。
「学徒,修习金枝术法者,属于凡者,却超越凡者。友者啊,自此刻而起,我们才算作同类。」
牧师闻言,心中惊异,但随后却又觉得理当如此。自罗维娜女士在艾因河畔的讲学之后,牧师的心中生出了一些渴望,一种探究自身存在的渴望。
「友者啊,你以往总是站在凡者的立场上。」伊利安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些嗡鸣,「你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