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振华应声坐下,几个小辈跟着坐了下来。
许思安静坐到姚荟身旁,目光淡淡看着文澜姿离开的背影。
仅仅一个照面,这女人风姿绰约,笑脸相迎,讲话得体,旁人挑不出毛病,或许还会夸一声文澜姿温柔小意姿态低,对正房恭恭敬敬。
可许思不觉得,文澜姿话里话外哪一句不是在告诉婆婆,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使唤得动下人,儿子儿媳待了满屋,同公公话语亲昵。
不是省油的灯。
姚荟更是清楚,讽笑说,“阿姐阿姐,叫得真顺口,我是不晓得啥辰光有个妹妹,引狼入室哟~”
“姚荟,”闫振华打断她,说,“行了,今朝大年初二,孩子们都在好好吃顿饭。”
姚荟无言,闫振华向来这样,那几年她抱怨、哭诉、不甘心,他也是这样,冷声说一句,“行了”,“别闹了”,“讲点体面”。
人都说情爱冷暖自知,姚荟其实很清楚,她同闫振华相爱过,所以晓得他不爱自己的模样。
厌倦、不耐、敷衍……
一点一点把她心冷透。
旁的单人沙发上,闫峥大刀阔斧坐在那,闻言冷眼看向他爹。
“说不得,有啥必要吃这顿饭?”
闫振华敲敲拐杖,“哪就不让你们说了,你瞅瞅小思也在,那些陈年旧事有啥好搬上台面。”
“她可比你明事理多,”闫峥丝毫没给面子。
对闫振华这个父亲。
一个背叛婚姻和家庭的男人,他无从谈尊敬二字。
眼看气氛僵持,佣人恰好出来问,“老爷,饭菜都好了,姨娘问上菜吗……”
她改了个称呼,显然发觉前头叫错了夫人。
闫振华说,“上菜吧。”
……
饭菜上桌。
凉菜、热菜、炖汤、点心摆满一桌。
冷盘有四喜烤麸、凉拌海蜇、红油猪耳朵、梅子熏鱼、桂花糯米藕、油淋醉蟹。
再是热菜,清蒸甲鱼、八宝鸭、红烧肉、水晶龙井虾仁、排骨年糕、葱姜炒蟹、砂锅糟香鱼头……
腌笃鲜、乳鸽汤……
梅花发糕、红糖甜糕、黄芽菜火腿春卷……
整圆桌 ,中间桌盘能转动,摆不下的,碟子压着碟子。
这一餐放到外头,普通百姓一年的票也不定能买齐食材。
闫振华在主座坐下来,几个孩子跟了过来。
平常左手边坐文澜姿,右边闫肃夫妻,俩小的再往下坐。
闫俏俏过来,一屁股坐在常坐的位置上。
文澜姿赶忙拉起她,笑笑说,“往后让让,今朝你大哥他们在哪还轮着你小丫头坐这。”
“妈……”闫俏俏皱眉,不情不愿站起身。
文澜姿拍拍她脑袋,慈爱模样,“去,跟闫格往后坐一位。”
说完,拉开闫振华左侧的位置招呼姚荟,“俏俏不懂事,我同老闫惯坏了,阿姐往这坐。”
姚荟一点不客气,过去坐下抬手摘皮手套,“你这‘阿姐阿姐’叫得我泥心(恶心,腻人),当年在港市你叫我姚夫人,就那么叫吧。”
文澜姿脸上僵了僵,“阿姐说什么就什么,姚夫人。”
当年文澜姿是商场的售货员,谁来了不是叫夫人就是叫小姐。
那辰光姚荟还常去商场看货,亲自张罗生意,文澜姿便跟在她身后打下手。
姚荟为人爽利,她勤快,姚荟也就愿意带着。
论起来还是她先认识文澜姿,所以她说引狼入室一点没错。
这称呼似是让闫振华也有些不自在,转而指指右侧位置,“闫峥坐这。”
闫峥坐下,然后是许思,再往下是闫肃夫妻。
“行了,吃饭吧。”
闫振华动筷,大家便吃起饭来。
饭桌上有些沉闷。
许思想尝尝醉蟹,刚夹了一块就被男人半道劫了过去。
闫峥看她,温和说,“蟹寒别吃,给你剥虾。”
他把那蟹钳放自己碗中,夹了几个虾给剥起来。
许思旁边是赵蕊和她儿子闫康康,小孩坐在椅子上,早记起来许思上趟欺负他的事。
瞪着眼睛看许思,一双抓过肉的油手想往她身上抹。
许思眼睛一眯,凉凉看他。
闫康康缩了下小手,‘哼’一声转过头,没一会儿又忍不住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