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缓缓从混沌中苏醒,脑袋里仿若塞了团乱麻,胀痛阵阵,脖颈也酸涩不堪,眼皮似有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耳边人声嘈杂,却像隔着一堵厚墙,声音缥缈模糊,听不真切。他攒足了劲,双手撑着床榻,身子一挺坐起身来,顺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双手用力揉着眼睛,好一会儿才看清周遭。
只见大哥和二哥正围坐在旅店那略显陈旧的圆桌边,面色凝重,低声谈论着。大哥眉头紧锁,满脸担忧,声音急切:“我瞅小六这样子,指定是累出病了,咱别耽搁,赶紧送医院吧!”二哥连连摆手,眉头拧成个“川”字,低声嘟囔:“老中医都瞧过了,说就是累着了,没大碍,睡一觉保准能醒。”大哥急得直跺脚,提高了声调:“那你倒是想法子叫醒他啊!这跟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再这么躺下去,人没病倒,饿也得饿出个好歹。”
二哥像是被戳中了心事,神情瞬间萎靡下来,长叹了一口气,眼眶微微泛红:“大哥,自打那铁厂被土匪搅和得一塌糊涂,我这心里就空落落的,本想着往后日子能红红火火,这下全泡汤了。唉,我是真没心气儿再干下去了。”大哥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抬手狠狠戳了戳二哥的肩膀,恨铁不成钢道:“你瞅瞅你,窝囊得没边儿了!以前打猎的时候就畏首畏尾,现在倒好,不过是土匪闹了一场,又没让你跟他们真刀真枪地干,咋就吓破胆了?”
二哥缩了缩脖子,脸上泛起一丝苦涩,委屈巴巴地说:“大哥,你是没瞧见土匪砸场子那阵仗,子弹噼里啪啦跟下雹子似的,压根不长眼呐!我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连个老婆都还没娶上,可不想不明不白地把命丢了。”大哥双手抱胸,瞪圆了眼睛,数落着:“你就这点出息!老一辈传下来的话都忘干净了?好男儿志在四方,士可杀不可辱,留取丹心照汗青!小六是干大事的苗子,这点你还不清楚?搁以前,咱哥儿俩顶多就是铁厂的普通工人,现在呢,摇身一变成厂长、副厂长了,靠的是谁?还不是小六!”
二哥低着头,双手不安地搓着衣角,嗫嚅道:“这我自然知道,小六本事大,可我宋宪华就是个没福分的小人物命,铁厂那账本我瞅一眼就头疼,就盼着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小六轻手轻脚走到桌前,悄然落座。大哥二哥像是见了鬼,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满脸尽是惊愕之色。小六仿若无事人一般,伸手抄起桌上的水瓶,仰头“咕咚咕咚”大口灌着,一瓶水眨眼间见了底。喝完,他一抹嘴,哑着嗓子说:“二哥,让楼下老板给我弄点吃的,饿死我了。”二哥如梦初醒,弹簧似的从椅子上蹦起来,满脸堆笑,殷勤问道:“六啊,你想吃点啥?尽管说!”小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砸吧砸吧嘴道:“我要吃肉,大口吃肉!”大哥二话不说,跟着二哥快步下楼,不一会儿,手里拎着一只油亮冒香的烧鸡和一碟色泽诱人的凉拌牛肉。小六扫了一眼,眉头微皱,不满道:“不够,再拿两斤肉来。”
说罢,小六仿若饿狼扑食,双手齐动,抓起半碟牛肉就往嘴里塞,腮帮子瞬间鼓得像皮球,“嘎吱嘎吱”的咀嚼声不绝于耳,三两下,一盘牛肉便被消灭得干干净净。紧接着,他大手一伸,拽过烧鸡,“吭哧”一口咬下半个鸡胸脯,嘴里还塞得满满当当没来得及吞咽,又迫不及待咬向大鸡腿。大哥看得心急如焚,在一旁直跺脚,连声劝道:“小六啊,慢点吃,别噎着,又没人跟你抢,哎哟,祖宗诶,慢点!”眼见半只烧鸡瞬间没了踪影,大哥赶忙起身,扯着嗓子冲楼下喊老板再添几个菜。
二哥呆坐在一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六,那吃肉的凶悍模样,活脱脱像头失控的小野兽。他满脸写满震惊,双手不自觉撑着座椅往后挪,身子微微后仰,眼里隐隐透着一丝惧怕。
不多时,老板端着热气腾腾的两盘菜匆匆赶来,一盘红烧肉红亮油润,香气扑鼻;一盘青红丝色彩斑斓,清爽解腻,还顺带一大碗浓稠的疙瘩汤。小六毫不客气,筷子飞舞,风卷残云般将饭菜一扫而空,喝光最后一滴疙瘩汤,“哐当”一声放下碗,惬意地打了个饱嗝,拍着圆滚滚的肚皮,心满意足道:“可算不饿了。”大哥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急得满头大汗,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忧心忡忡道:“小六啊,你这食量也太吓人了,别刚缓过劲儿又吃出毛病来。”
小六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咧嘴笑道:“我没病,就是做了个老长老长的梦。梦里有个神秘的黑衣大侠,威风凛凛,单枪匹马就把一群土匪打得屁滚尿流。那手指跟装了枪似的,‘嘣’的一下,能发射内力子弹,直把土匪头子脑袋打得开花。”说着,小六还兴致勃勃地比划出右手持枪射击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