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时辰之外不吃不喝?”老妪一拍大腿道:“那不是和刘伯一样了!”
周围听罢纷然笑做一团,唯有陆西泠还在云里雾里。
董大成解释道:“刘伯因为做的吃食给大家吃腹泻一事正忏悔着呢。”
怎么忏悔的?
不吃不喝,以己身为诚意每日求神拜佛。
拜的是慈恩寺的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求的是月见书院的夫子学子们健康顺遂,活到九十九。
陆西泠轻笑。
别说,这位老伯还真有些气节在身上。
倏忽,陆西泠就想起了曾经读到的几则关于厨师的小故事。
有未能在筵席场合按时提供菜品羞愤而死的,还有宁可冻死也不愿意放弃司厨之位的,还有被权威机构降星失望离世的。
真实,但听起来却离奇的很。
陆西泠从业那些年,也扪心自问过,如果和主人公面临同样的处境,她会怎么选择?
答案显而易见。
“还是刘伯有骨气啊......”
“非也——人生而不同,选择不同罢了。”
车轮轱辘轱辘,陆西泠呆呆地看着宋琢玉,她的这位叔父也是有骨气的,可和她阿爹比,就多了几分能屈能伸。
对,就是能屈能伸。
陆西泠挺直了腰板:为何要妄自菲薄。
不过宋琢玉这是要带她去哪,搞得这么神秘。
“嘘。”宋琢玉比了个手势,陆西泠看了强忍住不笑。
此地只有他们和车夫三人耳,有什么可“嘘”的。
除非......不得私下论上。
上,便是圣上。
圣上派人来接陆西泠,她岂有拒绝之理。
她非但不能拒绝,还得欢天喜地,还得妙语连珠,还得能说会道,浅谈一下烹饪的艺术。
“馋,是为贪食也,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对世间万物的欣赏。”
素手拂尘,杯中茶的温度恰到好处,陆西泠笑盈盈端给坐在暖塌上的男子。
原来庆帝传唤陆西泠不为别的,全是为这一张嘴。
北郊祭祀,不能食荤腥,素食又一言难尽,这可当真难为了自小生活在狄北广袤猎场的铁血狼王。
好在有陆西泠这个后手在,若不然他找不找的到其他人不说,即便传来了做的一手妙斋的梅子远,恐怕今夜吃不上可心的饭菜就算了,还会被礼仪教化折磨的耳根子疼。
陆西泠笑了笑。
老师可不就是这样吗。
克己复礼,挑剔难伺候,于他人于自己都严格得很,如此脾性更不要说对待君王了。
或者说,单反他懂得顺上位者的意愿作为,也不会心甘情愿接任尚食大人一职了。
此时,陆西泠这般能屈能伸的性格就显现出优势了,只要不是犯了不可原谅的过错,她都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况且,一国之主也是人,不是神,嘴馋点怎么了,又没有说要违背祖宗教法在祭祀的时候吃酒炫肉,不过是想吃口饱饭罢了。
庆帝笑道:“言之有理。”
圣人也不敢大笑,此地为北郊行宫,再让人闻见饭菜香亦或者是听见圣人狂言,这也是要因人怀疑他做了不合理法的事的。
他本无心王位,可命运偏就只给了他两条路选择,要不卑微的活,可那样护不住狼崽子。要不然就抵抗皇权,成为皇权,但这样又会丧失了种种快乐与自由。
庆帝黯然叹息:他当真不适合高位,这样枯燥却心系众生的皇位只有他家老四合适,可武儿非嫡非长,直到如今也没能入世,不入世又如何能成为人上人呢。
都不用等他快退位的时候,只听眼下臣子们对他的态度便知了。
须臾,庆帝不愿再想身后事,看着眼前的几道小菜翘了翘嘴角。
慈恩说的没错,陆西泠不但酒肉做得好,做斋菜也是一把好手,人没来之前,庆帝便嘱咐过宋琢玉,不可做那些油腻味大的,不然味道传出去隔日定然又要收到一桩文官谏言的奏书。
故而,心领神会后的陆西泠做的也当真就是几道可口的下饭菜。
为何下饭?
且看上面满满当当的红椒便知道了。
从前白烨就爱吃咸辣,小公主也能吃辣,陆西泠大致估摸了下庆帝也该是好这一口的。
刚好可以入口的麦饭,佐以剁椒沫,加胡芹梗、胡瓜一类,越吃越辣,越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