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是喜欢扯远,在真实生活里就是这样子。我谈论姓氏的那天,石斛也在,可她没有说话。第二天,她在食堂里出来的地方,好象不经意地遇到了我,就塞给我一个纸条,说:你保证回去再看。我问着为什么,就已经打开了。她漂亮的圆眼珠更圆了。可是她没有走开,直直地看着我。上面写着:我们谈谈好吗?就六个字。我说:不好。我就那么干脆。我有时候就是干脆。她的瞳孔有点放大,有点模糊。然后她有模有样地说:好吧。就走开了。第三个纸条不是直接给我的,而是我在自己口袋里发现的。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哪个女孩子曾经在我身边走过,或者说,走过的很多,比如在离开学校的时候,下课的时候,或者在食堂里。这张纸条上写的跟潜伏者里演的有点象:如果有意一探究竟,请在下课以后在教室门口多站一会儿。我本来下课时,出于种种原因,有时候是会在教室门口站一站的,可偏偏那天开始,连续几天,我就不站了。本来张生生说,我想问你一件事。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好在教室门口。我偏不停下来,推了他一把:我们边走边说。其实我也好奇,我想一定是我班里的哪个女生。可是我又不想知道。知道了可能会伤人的。我是这么想的。
因为我的心不在班里。
我的心在哪里,很快大家就知道了。说是快,其实也到高一快结束的时候了。有同学在山上看到了我们。我不说你也知道这个“我们”是谁跟谁了。反正见到的我们是两个人。就两个人。一个男生,一个女生。
也就第二天,正好我们碰到了,在校园里,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简单地交换了一两句话,跟平时偶然在校园里碰到时一样。平时没人会说什么。可这回不一样了,几个女生叫开了:校草校花,小鱼小虾。然后男生也聚了过来,也这么叫着。
我想,会是小木头告诉他们这话的吗?可是又不象。小木头在四中读书,从来也没到我们学校来过。应该是巧合吧,谁叫我们一个叫笑语,一个叫小霞的呢?何况,他们没有说臭鱼烂虾,这是巧合的一个证明。
我反而笑了。可小鱼却是红着脸匆匆地走开的。小姑娘嘛。脸皮薄的。
从那以后,纸条再也没有了。因为大家大概都知道了物竞天择的道理,我想。
我们,就是说我和我的她,下课后还会经常聚在一起,有时候跟小梳子小木头小圆子们一起,有时候,在小山上,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我们学会了转移接头地点,不再固定在那座山上,县城里不止有这座山,还有一座小山,是连到后面的大山去的。或在湖边。县城里有个人工湖。同学们放学后一般是不去那里的。因为大家和大家的家长们都更多地考虑之后的高考。功课比以前少了,可是家长的功课却越来越多。比大城市可能好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后来也有在我的住处的。我们喜欢一起看晚霞,在天好的时候。她说:你看这晚你,多好!“晚你”,我懂,因为我也会写诗了,因为这个“你”就是我的名字嘛。不算正规的接头暗号。多好,我也懂的。
在我的住处,我们还是很少在这里的。一开始我坐在她的对面,她坐在写字台旁的椅子上,炫耀着显示着她这朵花是怎么的开得一天比一天好。我坐在小床边。后来她就坐到我身边来了,用的是哪个借口,我就不说了,说了不是她不好意思,而是我会春心蠢蠢,会有物理反应的。
也许你,读者,会问,你们在你的住处时,是怎么坐在一起的。我不会告诉你的。这属于私密范畴。而且在我们这个年龄,这是个地下工作范畴。或许你会从我们的诗里悟出些什么。但我声明,那是你的悟。诗这个东西,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悟。诗人是不会给你答案的。
我们交流诗,她写的,我写的,别人写的。她的一首诗叫《狼和羊》,是这么写的:
狼不敢说\/它要吃掉羊\/羊不会说\/它要吃掉狼\/它们都看着别处\/说着最甜美的话语\/它们互相注视\/就会管不住自己\/最后是狼吃了羊\/还是羊吃了狼\/已经谁也搞不清楚\/只留下一个\/模糊的传说
我抱了她一下。我说:你说是谁吃了谁呢?她说:当然是羊吃狼了。我说哼,然后又抱了她一下,这下把她抱倒了。倒在了我的床上。
可是我忍受着物理反应,坐了起来,坐到了写字台旁的椅子上,因为我的灵感来了,那是不能憋的,憋了就过去了。在写字台上,我居然当场回应了她一首,这种时候,灵感那叫说来就来,就象温泉那样,忽然就会升高,喷起。这首诗我取了个名字叫《眼里》,是这么写的: